法院宣判那天,春日的阳光难得穿透云层,洒在审判庭的台阶上,却没驱散张亦萍心头的沉重。她坐在旁听席第二排,目光落在被告席上的高俊和刘敏身上 —— 高俊穿着囚服,头发凌乱,眼神空洞地盯着地面;刘敏则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肩膀微微颤抖。庭外的玉兰花悄悄绽放,花瓣飘落在窗台上,带着一丝转瞬即逝的温柔,与庭内肃穆的气氛格格不入。
当法官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响起,“高俊犯挪用资金罪、包庇罪,判处有期徒刑七年”“刘敏犯挪用资金罪、过失致人死亡罪,判处有期徒刑五年” 时,张亦萍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案件档案。档案封面上 “苏蔓坠楼案” 五个字,被她的指尖摩挲得有些发皱。她想起解剖台上苏蔓苍白的脸,想起她指甲缝里残留的 DNA,想起 18 楼办公室里那杯凉透的咖啡 —— 这些画面在脑海里交织,让 “五年”“七年” 的刑期,显得格外轻描淡写。
“虽然不是故意杀人,但苏蔓的命,终究是因为他们的自私没了。” 尚希海坐在旁边,低声感慨,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惋惜。他看向庭外,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如果高俊当初没有挪用公款,如果刘敏没有选择销毁证据,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张亦萍没有接话,只是转头看向旁听席角落里的苏蔓父母。老两口头发花白,互相搀扶着,听到判决结果时,苏母忍不住抹了眼泪,苏父则紧紧咬着嘴唇,努力不让情绪崩溃。张亦萍想起上周去看望他们时的场景 —— 苏蔓的房间还保持着原样,书桌上放着她没画完的设计稿,稿纸上的线条流畅而充满活力,就像她曾经鲜活的生命。
庭审结束后,苏蔓的父亲走到张亦萍面前,颤巍巍地递过一张照片。照片上,苏蔓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玉兰花树下笑得灿烂,阳光洒在她的发梢,温暖得让人眼眶发酸。“谢谢你们,让我们知道了蔓蔓的遭遇。” 老人的声音沙哑,“虽然判决不能让她回来,但至少,她没白坚持正义。”
张亦萍接过照片,指尖触碰到微凉的相纸,心里泛起一阵酸楚。她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发现所有语言都显得苍白。最终,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叔叔阿姨,保重身体,苏蔓的事,我们会记在心里。”
离开法院时,梅令姿拿着一份刚整理好的结案报告,快步追上张亦萍和尚希海。春风吹起她的警服衣角,带着淡淡的花香:“尚队,张法医,所有证据都已归档,林浩因为主动交代问题,被判了缓刑,也算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创科设计那边已经整改了财务制度,不会再出现类似的挪用问题了。”
“整改再好,苏蔓也回不来了。” 尚希海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天空,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我们办过很多案子,每次看到受害者家属的眼泪,都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有时候会想,要是我们能早点找到线索,是不是就能避免一些悲剧?”
“我们已经尽力了。” 张亦萍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两人,语气坚定,“从现场勘察到解剖检验,从锁定嫌疑人到找到证据,我们每一步都没敢懈怠。法律有它的标尺,我们能做的,就是把真相完整地呈现在阳光下,让逝者瞑目,让生者安心。”
回到法医中心时,池二正在实验室里整理苏蔓案的物证。透明的证物盒里,苏蔓的高跟鞋、蓝色文件夹、甚至那支口红,都被整齐地摆放着。看到张亦萍进来,池二放下手中的镊子,语气里带着一丝释然:“张姐,案子终于结了,苏蔓也能安息了。”
张亦萍走到证物盒前,看着那支口红 —— 外壳上还留着苏蔓的指纹,仿佛她昨天还用过一样。“是啊,结了。” 她轻声说,目光扫过实验室的窗户,窗外的玉兰花正开得热烈,“但我们的工作还没结束,还有很多像苏蔓一样的人,等着我们为他们发声。”
就在这时,尚希海的电话突然响起,打破了实验室的宁静。他接起电话,脸色很快变得严肃:“好的,我们马上到!” 挂了电话,他对张亦萍说,“城郊公园发现一具男尸,被埋在樱花树下,技术科已经过去了,我们也赶紧出发。”
张亦萍立刻拿起勘察箱,池二也迅速收拾好工具。警车驶出法医中心时,春风吹过车窗,带着樱花的香气。张亦萍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心里的沉重渐渐被专业的冷静取代。她知道,苏蔓的案子虽然结束了,但新的挑战已经到来,她不能沉浸在过去的情绪里,必须立刻调整状态,投入到新的工作中。
“张姐,你说这个新案子,会不会很复杂?” 池二坐在后座,小声问道。
张亦萍转过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坚定的光芒:“不管复杂与否,我们都要认真对待。每一个生命都值得被尊重,每一个案件都藏着真相。就算会有遗憾,就算会有沉重,我们也要一直走下去 —— 这是我们的使命,也是对逝者最好的告慰。”
池二用力点头,不再说话。警车穿过漫天飞舞的樱花,朝着城郊公园的方向疾驰而去。阳光洒在车身上,留下温暖的痕迹。张亦萍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苏蔓的照片 —— 那个站在玉兰花树下微笑的女孩,像是在提醒她,无论前路多么艰难,都要坚守初心,用专业和正义,守护每一个生命的尊严。
樱花还在飘落,却盖不住真相的光芒。而她和同事们,就像春日里的追光者,无论经历多少遗憾与沉重,都会朝着真相的方向,坚定地走下去,让使命在每一个案件中,不断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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