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深站在“静心苑”庄园的回廊下,空气中弥漫着清晨草木的湿润气息和远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琴声。他刚刚向暂住于此的李宛汇报完几项江辰交代的、需要她知晓的外部事务。公事完毕,李宛难得地没有立刻让他离开,而是示意他陪自己在园中散步。
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李宛步履从容,神情平静,仿佛只是在自己家的后花园闲庭信步。陆深落后半步,沉默地跟随,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不远处凉亭中的景象吸引。
凉亭里,两位“木兰”正在导师的指导下练习茶道。她们(他们)动作优雅至极,一抬手一投足都透着经过千锤百炼的柔美与精准,神情专注而平和,仿佛沉浸在艺术的至高享受中,周身散发着一种不染尘埃的纯净气息。这副画面,美好得如同古画,与陆深偶尔从破碎信息中拼凑出的、关于她们(他们)的过去,形成了地狱与天堂般的残酷对比。
李宛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唇角微微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像是欣赏自己的杰作,又像是带着一丝怜悯。
“觉得她们现在怎么样?”李宛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陆深心中一凛,谨慎地回答:“仪态端方,心境平和,很好。”他不敢多说,生怕触碰到任何禁忌。
李宛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安静的园中显得有些空旷。“平和?是啊,比起她们来这儿之前的日子,现在确实算是天堂了。”
她停下脚步,目光悠远地望向庭院深处,仿佛在回忆什么,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剖开血淋淋的过往:
“你以为,‘木兰计划’失败后,她们这些‘残次品’会有什么好下场?”李宛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洞悉世间最肮脏角落的冰冷,“恒盛倒台,树倒猢狲散。她们这些被改造得男不男、女不女、又知晓不少内情的‘工具’,失去了主人的庇护,就像被扔进狼群的鲜肉。”
陆深的心脏骤然缩紧,屏住了呼吸。
“有的,被某些有特殊癖好的所谓‘收藏家’秘密买走,成了见不得光的私人玩物,锁在暗无天日的笼子里,生死都由人。”李宛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寻常事,“有的,流落到东南亚或东欧那些最肮脏的地下市场,成为供人泄欲的器官载体,活着的时候是玩具,死了连具全尸都留不下。”
陆深感觉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指尖冰凉。他虽然隐约猜到过这些“同伴”的过去可能很不堪,但从未想过竟是如此地狱般的景象。被当作玩物、器官载体……这远比死亡更令人绝望。
“还有的,”李宛顿了顿,目光扫过陆深瞬间苍白的脸,带着一丝审视,“试图逃跑,或者反抗,结果……你应该能想象到。在那个世界里,没有价值的‘怪物’,连苟活的资格都没有。”
她转过身,正面看着陆深,那双凤眼中锐光一闪,带着一种近乎慈悲的残酷:“我把她们一个个找出来,从那些肮脏的泥潭里捞上来,花的代价,远超你的想象。有些是从濒死的状态抢救回来的,身心俱毁。”
陆深彻底僵住了。他仿佛能看到那幅画面:李宛的人如同暗夜中的鬼魅,穿梭在世界最阴暗的角落,与各种邪恶势力周旋,将那些破碎的、被当作垃圾丢弃的“木兰”们,用巨大的财力和手段,“买”回来,或者“抢”回来。
“带回来的时候,她们是什么样子?”李宛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或许是伪装的痛心?“神志不清的,浑身是伤的,彻底疯癫的,像受惊的动物一样攻击所有人的……我把最好的医疗团队、心理专家请来,用了几年时间,才把她们从鬼门关拉回来,把破碎的灵魂勉强缝合。”
她抬起手,轻轻拂过身旁一株开得正艳的白茶花,动作轻柔:“给她们安全的住所,最好的衣食,教她们礼仪技艺,让她们重新像‘人’一样活着。虽然失去了自由,但至少,保住了性命,获得了体面,不用再在泥泞里打滚,任人践踏。”
李宛的目光再次投向凉亭中那两个沉浸在茶香中的身影,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然:“你说,她们该不该感激我?”
陆深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感到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荒谬感。是李宛吗?是李宛背后的势力主导了“木兰计划”,将她们变成这副模样,推入深渊!可现在,又是李宛将她们从深渊里拉出来,给了她们一个精致的牢笼,然后问:你们该不该感恩?
这是怎样的恶魔逻辑!然而,站在这些“木兰”的角度,对比那生不如死的过去,眼前这座失去自由的“静心苑”,的确就是天堂!李宛确实是她们的“救命恩人”!这种认知的扭曲,让陆深感到一阵阵恶心和眩晕。
恩威并施,秽土净莲。
李宛完美地演绎了这一点。她先是以计划掌控者的身份,间接或直接地将她们推入地狱,然后再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将她们“拯救”到另一个由她绝对控制的天堂。她让她们清晰地认识到,没有她李宛,她们连做玩物的资格都没有,只会烂在最肮脏的角落。而有了她李宛,她们至少可以活得“像个人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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