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的回答——“是,宛姐。我明白了。我会……好好学习,如何做一个……好父亲。”——如同最后的判决,将他钉死在了名为“未来父亲”的十字架上。从那一刻起,他灵魂深处最后一点残存的光亮,彻底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行尸走肉般的、绝对服从的平静。他开始接受李宛安排的、关于育儿知识、婴幼儿护理、甚至亲子心理学的“培训”,像一个最用功的学生,将那些关于如何爱、如何呵护、如何引导一个生命的理论知识,机械地、冰冷地刻进自己空洞的记忆里,如同背诵一份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极其复杂枯燥的操作手册。
然而,李宛显然不满足于此。她想要的,远不止一个“名义上的父亲”,一个“好学生”。她要的,是一个彻底、完全、从身心到灵魂都彻底绑定在这个“家庭”角色上的、完美的“丈夫”和“父亲”。
几天后,在一个看似平常的午后,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书房温暖的地毯上。李宛慵懒地靠在她那张宽大舒适的高背椅中,手轻轻搭在依旧平坦的小腹上,目光落在正为她整理文件的江辰身上。江辰穿着一身浅米色的柔软家居服,侧脸在阳光下显得精致而无害,动作轻柔而细致。
“辰儿,”李宛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令人捉摸不透的、近乎温柔的语调。
江辰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是微微侧过头,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询问的恭顺表情:“宛姐?”
李宛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眸凝视着他,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仿佛在酝酿着什么。书房里异常安静,只有壁炉里木柴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阳光下的浮尘,仿佛都凝固了。
就在江辰开始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不安的沉寂时,李宛忽然唇角勾起一抹极其细微的、带着难以言喻的玩味和掌控一切的笑意,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却清晰得如同惊雷的声音,缓缓说道:
“我小辰辰,愿不愿意……娶我呀?”
宛言为婚,惊雷无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江辰正在整理文件的手指,僵在了半空中。他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从头发丝到脚趾尖,都僵硬了,石化了。
他缓慢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脸上那完美的、温顺的面具,第一次出现了彻底的、无法控制的碎裂。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紧缩,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荒诞,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灭顶般的恐惧。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痛得让他窒息。
娶她?
娶她?!
这个词语,这个在他早已被扭曲、被践踏的人生字典里,早已失去任何意义,甚至从未敢想象过的词语,此刻,以一种最诡异、最荒谬、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从李宛口中,如此轻描淡写地吐出。
这比宣布他成为“父亲”更惊世骇俗,更颠覆认知,更……疯狂。
娶她?那个将他从泥泞中捞起,又亲手将他推入地狱的女王?那个将他塑造成如今这副不人不鬼模样的造物主?那个掌握他生死、将他视作最得意玩物和工具的主宰?那个怀着不知是谁的、未来将成为他“孩子”的母亲?
这算什么?一场黑色幽默的极致表演?一场对神圣婚姻最恶毒的亵渎?还是一张用最甜蜜的谎言包裹的、将他彻底拖入无间地狱的终极契约?
江辰的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所有理智的、逻辑的思考能力瞬间蒸发。他只能死死地盯着李宛,看着她脸上那抹似笑非笑、仿佛在欣赏一出绝妙戏剧的表情。
然后,他看到李宛眼中的玩味,渐渐沉淀,化为了某种更加冰冷、更加不容置疑的、命令般的东西。
“怎么?不愿意?”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山岳般的压力。
不愿意?他敢不愿意吗?他有资格说不愿意吗?
巨大的恐惧和本能的、早已被驯化的、深入骨髓的求生欲,瞬间压倒了一切荒诞感和屈辱感。他那空洞的躯壳,在极致的求生本能驱使下,在灵魂彻底沉沦之前,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
他的身体,比意识更快地做出了回应。他“噗通”一声,重重地跪了下去,膝盖撞击在昂贵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他抬起头,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挂满了泪水——那泪水来得如此汹涌,如此“恰到好处”,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这是极致的恐惧带来的生理反应,还是他这具被训练到极致的身体,自动上演的、最符合“惊喜”、“感动”逻辑的表演。
“愿意!我愿意!宛姐!我愿意!”他声音嘶哑,带着巨大的颤抖,几乎是嘶吼出来,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疯狂滑落,眼中充满了狂喜、激动、不敢置信,混合着一种濒死的虔诚,“我……我……我怎么配!宛姐!我……我……”他语无伦次,仿佛激动到无法自已,甚至俯下身,额头抵在地毯上,肩膀剧烈地抖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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