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司大狱,最深处。
潮气混着霉味与干涸的血腥,凝在空气里,沉甸甸地压着人的口鼻。这里不见天日,唯有墙壁上豆大的油灯,将人的影子拉扯得如同鬼魅。
王春晖,或者说“影大人”,被粗大的铁链锁在刑架上,一身华服已成破布,上面满是鞭痕与血污。他低垂着头,发丝凌乱地粘在脸上,气息微弱。
叶青玄缓步走入,并未穿那身象征权柄的副总捕头官服,只是一身寻常的青色劲装。他身后跟着慕婉君,她换回了月白色的劲装,面若寒霜,手中提着一个食盒。
狱卒打开牢门,躬身退下,将这方寸之地留给了他们。
叶青玄没有看王春晖,而是走到一旁堆放刑具的架子前,拿起一把烙铁,在油灯上慢慢烤着。铁器由黑转红,发出“滋滋”的轻响。
“说吧。”叶青玄的声音平静得没有波澜,仿佛在问今天天气如何,“你背后那位教主,究竟想从采薇身上得到什么?”
王春晖身子动了动,发出一阵沙哑的笑声,牵动了伤口,又变成一阵剧烈的咳嗽。“呵……你以为,我会告诉你?”
叶青玄转过身,将烧得通红的烙铁缓缓伸向他。
“我有很多种方法让你开口。”
烙铁距离王春晖的脸颊还有一寸,那灼人的热浪已让他脸上的皮肉抽搐起来。恐惧,让他的瞳孔收缩成了一个点。
“是……是‘阴阳变’!”他终于崩溃了,声音尖利,“教主大人身负玄字一脉的‘纯阴血脉’,修行已至瓶颈。他需要你妹妹身上的‘少阳血脉’作为鼎炉,采阴补阳,方能突破气海境,问鼎更高的境界!”
叶青玄的手停住了。
阴阳变……又是阴阳变。
“我父亲,当年是不是也发现了这个秘密?”他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彻骨的寒意。
王春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避开了他的目光:“我……我不知道。”
“哦?”叶青玄将烙铁又往前递了半分,那股皮肉烧焦的气味,让王春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我说!我说!”他涕泪横流,“是!你父亲当年查案,无意中发现了教主在临渊郡设下的血脉实验据点,也查到了‘阴阳变’的残篇!教主大人……才不得不亲自出手,清理门户!”
“清理门户?”叶青玄咀嚼着这四个字,一股狂暴的杀意自心底升腾而起。原来,父亲的死,并非简单的卷入魔教纷争,而是因为触及了那个男人最核心的阴谋!而自己兄妹,从一开始,就是他棋盘上的猎物!
“砰!”他一脚踹在王春晖的小腹,后者如一只破麻袋般撞在墙上,喷出一口血,昏死过去。
“来人!”叶青玄的声音冷得像冰,“把他弄醒,我要知道万魔教在临渊郡所有的据点、暗桩、走私路线,一根头发丝都不能少!”
怒火在他胸中燃烧,但他眼神却愈发清明。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唯有力量与筹谋,才能将这滔天的仇恨,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他转身走出地牢,对慕婉君道:“采薇的安全,必须万无一失。从今天起,调镇魔小队一半的人手,明暗双哨,守在南隅里。”
慕婉君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担忧:“王春晖被捕,临渊郡的布置毁于一旦,我怕那位教主会狗急跳墙,亲自前来。”
“他会来的。”叶青玄望向阴沉的天空,“我等着他。”
接下来的两日,临渊郡掀起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叶青玄手持王春晖招供出的名单,以雷霆万钧之势,对万魔教在郡城内外的残余势力展开了毁灭性的打击。一处处伪装成米行、布庄的联络点被捣毁,一个个潜伏在市井中的暗桩被连根拔起。钱氏船行那条隐藏多年的走私水路,也被彻底斩断。
整个临渊郡的地下世界,为之震颤。那些平日里与万魔教暗通款曲的势力,人人自危。奉天司内部,一些资历较老、与章怀德等人关系匪浅的总捕头,看着叶青玄那杀伐果决的手段,心中又是嫉妒又是畏惧,私下里免不了有些酸言碎语,但在萧云霆的强力弹压下,终究翻不起半点浪花。
萧云霆的书房内,他亲自为叶青玄沏了一杯茶。
“坐吧。”萧云霆示意叶青玄坐下,神情复杂地看着这个年轻人,“说实话,当初提拔你,我心中并非没有疑虑。你崛起的太快,手段又太过凌厉,我怕你是一柄双刃剑。”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坦诚:“但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你比我想象的,更懂得如何使用权柄。这临渊郡,交到你手上,我放心。”
“大人信重。”叶青玄躬身。
“万魔教与我大炎王朝的争斗,已近千年。他们代代相传,如同附骨之疽,极难根除。”萧云霆压低了声音,“那位教主所修的‘阴阳变’,至阳至刚,看似无懈可击。但据奉天司密卷记载,此功法每逢月圆之夜,修炼者体内阴阳二气交冲,会有一时三刻的虚弱期。那时,便是他最脆弱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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