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显之终于因为沈含心这句话而回头，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睛弥漫着对他怨恨，他淡淡开口道：
“沈姑娘心里怨怼我，我无话可说，但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当做儿戏。”
他眼神暗了暗，想到了那个总是笑嘻嘻地说要嫁给他的女子，他为了世俗的目光，为了家规，为了责任感，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她。
如今……
沈含心强颜欢笑道：“我当然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我只不过想要吓一下你。”
后半句话，她越说声音越小，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她想起她母亲面对言路时的歇斯底里，刚刚太过愤怒，险些被冲昏了头脑，做出和母亲一样有失身份的事情来。
“不过，这样的话，你就要一辈子欠我一个还不掉的人情。”
她很快的调整好情绪，佯装无所谓，但目光碰上杨显之似乎看透一切的眼睛，便又慌乱的收回视线，背转过身去。
“我也会和家里人说清楚的，但你可不可以等一等。
一切等我们回到长安再说。”
沈含心的话音里带着不易让人察觉的哭腔，没能逃过杨显之的耳朵。
虽然不明白现在说和以后说有什么区别，但到底是他对不住沈含心在先，故而点头答应了。
“那，我就不打扰了你了。”沈含心往门口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
“我能不能再问你一个问题。”
背后传来杨显之不悲不喜的声音：“但说无妨。”
沈含心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将心中的那句话问了出来：
“苍澜已经回不来了，我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杨显之怔了怔，屋子里安静的只剩下风声。
沈含心有些懊恼自己问出这个问题，但又忍不住期待起来，她在身边跟了他那么久，总会有一点，哪怕是一点点的可能。
“抱歉，我的心从苍澜落下沙河那一刻起就已经死了。
你是个好姑娘我……”
“不用在说了。”沈含心无比后悔自己问出一个问题，她就是在自取其辱。
“我，我只不过是随口一问，你不用当真。”沈含心自知现在无论她如何解释，都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漫天的屈辱感席卷她的全身，让她一刻都待不下去，只好红着脸，快步从房间冲了出去。
杨显之看着一地宣纸，弯腰将它们一张一张的从地上捡了起来。
哀莫大于心死，如今他深有体会。
沈含心没有下楼，径直冲回了自己的屋子。
“哗啦~”一声，她将桌子上的所有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
“小姐，你怎么了？”
正在屋子里绣鸳鸯帕子的冬雪忙站了起来，不知所措的看着她家小姐发这么大的脾气，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的。
“滚出去！”沈含心看向冬雪，那眼神凶恶的仿佛要杀人。
冬雪吓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刚刚小姐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变成这个样子。
“好，奴婢这就出去，只是小姐你不要生这么大的气，你有什么话和奴婢说，奴婢……”
冬雪眼睛突然瞪大，再顾不了那么多，跑到沈含心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顿时心疼的眼泪直掉：
“小姐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十根手指甲都断了，我来帮小姐上药。”
原是刚刚在杨显之屋子里，太过气氛，连折断了指甲她都一无所觉。
如今十根纤纤手指一片血肉模糊，好不吓人。
沈含心却并不领情，一手推开她：“我叫你滚，听没听到。”
“小姐，小姐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走，我怎么放得下你。”
冬雪被推倒在地，仍旧爬向沈含心的身边，抱住她的大腿，声泪俱下：
“我同小姐一同长大，小姐就是我的亲人，小姐就算有什么不能对冬雪说的，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沈含心到底没能一个人安静的待一会，被冬雪这么一闹，心里的怨恨消散了一大半，理智也回来了。
她被冬雪扶到床边坐下，看着她在眼前跑来跑去的，一会拿金疮药，一会又是翻箱倒柜的找压在箱底除疤的药……
总有忙不完的事情，索性她便由着冬雪把自己的十根手指包的严严实实的，安静乖巧的很。
谁知这样的沈含心让冬雪心里愈发的慌张，只觉得自己刚刚以下犯上的行为惹恼了她家小姐，因而也变得格外的安静。
生怕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惹小姐生气。
“好了，你下去吧。”包扎完最后一个手指，沈含心再一次打发着冬雪。
“小姐。”冬雪的眼泪立时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模样委屈极了。
沈含心无奈道：“好端端的你又哭什么。”
“小姐你别赶我走，我保证什么都不会说的，就算是周公子他来我也……呃……小姐……”
冬雪突然被掐住了脖子，说话开始变得费力，她没想到，自己家小姐力气居然这样大。
大到好像真的能把她掐死。
“小姐……”冬雪脸色涨得通红，她手握着沈含心的手腕，因为怕伤着小姐，仍旧不敢用力。
“咳咳咳……”冬雪捂住脖子大声咳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被冬雪一喊，沈含心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些什么忙把自己的手收回。
撇开眼睛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小姐不用担心，我是不会把你和周公子的事说出去的。”
沈含心心里一紧，难道冬雪她看出来自己不是真正在沈含心了？
那这样的话，冬雪就留不得了……
只听冬雪继续说道：“杨公子虽然方方面面都比周公子优秀，但周公子本人也不差。
除了无心仕途，也算是咱们长安府的姑娘们争抢的良婿了。
最重要的是周公子满心都是小姐，对小姐忠心不二。
不像那个杨显之，到处沾花惹草，还没成亲呢，这都不知道招惹了多少人。
所以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也不用觉得对不起他。
不管怎么样，冬雪都支持你的选择。”
沈含心被她说的一头雾水，但还是得了一个十分荒谬的结论：“你的意思是，你以为我爱慕的是周世楠周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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