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尚书令你莫要说笑。”
秦落衡冷笑道:
“你觉得我像是在说笑吗?”
“法制之所以能在天下立足,便是因为取信于民。”
“大秦的确不容土地兼并,但地方发生了如此混乱之事,朝廷要做的便是拨乱反正。”
“大秦灭赵之后,便一直强调,不容许土地买卖,但你们却置若寡闻,以至民田流失如此之巨。”
“再则。”
“‘钱人’‘封主’的确违法,但黔首难道没触法?”
“他们都被人强买强卖到头上了,为何不告官?既然不告官,便是有意纵容,是知情不报,那理应受到法律严惩,朝廷收回当年分出去的田地有何不可?”
“他们能卖一次,便能卖第二次!”
“他们一次次的贩卖田地,朝廷再一次次的追回,长期以往,岂非是在空耗国家信用?岂非把大秦律法视为了厕筹?视大秦律法为儿戏,甚至是玩弄律法,律法维护的是公平,不是一些人的私利。”
“做错了事,就应受到惩罚!”
“他们既然卖出了田地,那这些田地就不属于他们了,岂有平白无故拿回的道理?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田地尽数收归公有。”
“他们依旧可以耕种,不过是以佣耕官田的身份,而非再度拥有这些田地的所属权。”
听到秦落衡的解释,突治脸色阴沉如水。
他反驳道:
“秦尚书令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你们这次这么大张旗鼓的抓拿‘钱人’‘封主’,最后仅仅变成了抓拿豪强,这岂非是在湖弄民众?”
“民众本就是受了蛊惑才卖田,而今犯人被绳之以法,理应把被夺走的田地重新授给,这也符合民众的期待,你这番作为,我十分不认可。”
“我建议秦尚书令再考虑考虑。”
“此外。”
“民众以往一直对土地兼并有不满,秦尚书令的办法一旦传出,在下恐怕很难应付的了局面,到时界休会发生什么,我也实在不敢肯定。”
秦落衡双眼微阖。
冷声道:
“哦,是吗?”
“我倒不这么认为。”
“他们既然敢卖出田地,说明早就做好了失田的准备,而今这些田地早就跟他们没关系了,当初豪强违法强买田地,他们都没有起来闹事,何况现在?”
“而且他们有什么理由闹事?”
“田地是他们的吗?”
“如果界休真爆发了大规模骚乱,那只能说明是界休官吏失职,这是你们的问题。”
“朝廷只认法,不认民意!”
“再则。”
“朝廷也是出于公平正义。”
“若是朝廷把田地归还,岂非是对那些没买卖田地的人不公,而且田地买卖来钱太快,他们见到这次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反而被重新赐予了田地,谁敢保证以后不会再犯?”
“你敢保证吗?”
突治铁青着脸,却是不言。
秦落衡冷哼道:“你不敢,因为你保证不了,我始终坚定站在律法这边,人性本恶,只要朝廷不对他们施以惩戒,他们早晚会故技重施,甚至会主动买卖田地,到时再把事情闹大,让官府下场。”
“若是各地也竞相效彷,天下岂非成了闹剧。”
“法之不法,必定国之不国!”
“我等身为秦吏,岂敢因小利而忘国?”
“突县令,焚券市义之事,以后不要再提了,这是奸人行为,我秦落衡深以为耻。”
闻言。
突治脸色难看至极。
秦落衡后面这番话,分明在嘲讽他为奸人。
不过,话已说到这份上,突治也很清楚,秦落衡已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些田地收为官田。
他虽然心在滴血,却也不敢再反驳。
只能冷冷道:
“既然秦尚书令已经做好了决定,那我便不再多言,只希望地方民众能如秦尚书令所言,平静的看待这次判罚。”
说完。
突治直接拂袖走人。
不过,他还没走出屋门,秦落衡的声音却是传了过来,“突县令还请先留步,我还有几件事想了解一下。”
突治脚步一顿。
虽然早已满不耐烦,最终还是转过了身,脸色也恢复如常,只是若认真看,还是能看出分明的怒意。
秦落衡道:
“突县令,正值农耕时节,但我近几日调查时却是发现,界休县田地间几乎没有几个男丁,敢问这是为何?”
突治目光微冷,澹澹道:“官府把这些男丁征召了。”
秦落衡道:“大秦律令明确规定:‘田时殹也,不欲兴黔首’,为何县衙还要在农忙时节大肆征服徭役?”
突治冷哼道:
“县中之事本不方便透露,但既然秦尚书令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一二吧,今年冬季大雪封路,界休到其他县的道路全部被损坏了,加上听闻陛下欲大巡狩的消息,界休虽是偏僻小县,但也希望陛下能位临路过,因而才大肆征服徭役。”
“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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