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角落里。
叶未舟侧头跟机场工作人员交谈：“谢谢你们了，这个人情，我们一定记着。”
“哎呦您跟我们客气什么，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游年年那边……”
“游小姐那边已经安全出了机场，我们会积极配合警方的。”
“麻烦了。”
“您客气。”
送走工作人员，叶未舟转身，道：“听到了？人家安全了，你就别急了。”
没人回答。
叶未舟抬头去看宁鹤之。
他半边身子隐在暗色里，眉眼敛下来，那颗朱红色的泪痣也失了颜色，诡异的沉没。
喉头滚动两下，他艰难开口，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沙哑的可怕：“……安全就好。”
叶未舟显然比楚烈有远见的多，一开始就联系了机场，因此哪怕宁鹤之已经落地，也没几个媒体过来。
可是游年年就不一样了。
她几乎是撞在了媒体的枪口上，被当成活靶子，毫不犹豫地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她脱下外套的时候，宁鹤之就在角落里。
叶未舟永远忘不了宁鹤之那时候的眼神。
他眼睛几乎红的滴血，眨眼间脸上的表情悉数褪去，整个人微微发抖，喉间逸出两声兽吼般的呜咽。
几乎是瞬间，他就要往游年年的方向冲去。
如果不是叶未舟拦的及时，现在他已经站在了游年年面前。
“小鹤，”叶未舟斟酌着开口，“你要知道，你那会儿过去，对游年年半点好处都没有。”
“……我知道。”宁鹤之咬紧牙关，这三个字几乎是挤出来的，带着腐败的铁锈味。
叶未舟狠心：“她这个时候不会想要看到你的。”
“她身边还有别人。”
宁鹤之一滞。
口中血腥味更浓，如同汹涌的浪潮翻涌而来，几乎要把他淹没。
是啊。
别人。
许岁安可以不顾一切去牵起她的手，可以对她许下承诺，说，我在。
楚亦谦也可以报警，跟在她的身后替她斩去荆棘。
可是他不可以。
他只能龟缩在黑暗里，连站在她身边的勇气都没有。
“……有烟吗？”
良久，他终于开口。
声音陌生的不像是自己的，几乎要低到尘埃里去。
叶未舟恨铁不成钢地看他一眼：“有！”
“给我一根。”
叶未舟递过烟盒。
宁鹤之拿在了手里，夹着烟，却并不点燃。
掐掐眉心，他嗅嗅尼古丁的味道，紧盯着游年年离开的方向，半晌，只吐出一个字：“查。”
叶未舟：“怎么个查法？”
“从源头查起，”宁鹤之眯眼，眼底冷光乍现，“包括裴瑜和裴青。”
叶未舟颔首：“好。”
宁鹤之听了，便无言地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他却突兀地停住。
烟被他夹在指尖，以一个很生疏的姿势。宽阔的脊背却透出几分悲凉来。
他问：“舟哥，我们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的？”
他和游年年，明明不应该是这样啊。
……
游年年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面上敷着纱布，触感冰凉。
她想伸出指尖摸摸，还未碰到脸颊，便听到一声呵斥：“别动！”
游年年抬眼。
是许岁安，一脸的倦色，光溜溜的脑袋在灯光下发亮，到有点滑稽。
游年年扯扯嘴角，想笑，可是那笑容还未绽开，就已经被蚀骨的麻痒吞噬。
她只能发出一声痛呼。
“叫你别碰了，”许岁安瞪她，“谁让你碰海鲜的？”
游年年苦笑：“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她自小就对海鲜过敏，有时候只是闻一闻味道就能恶心好半天，许岁安不信她这神奇的体质，有次偏带她去吃刺身。
结果刺身还没送到嘴里，胳膊上就开始起红疹。
许岁安当即撂了筷子，背着人就往医院跑。
这么多年了，她到真没真正意义上的过敏过。
也就完全不知道这严重的后果。
她当时其实也是赌着一口气，心里一闷，再加上宁鹤之丝毫没有察觉到裴青母女对她的刁难，脑子一时混沌，就吃了些。
许岁安质问责怪的时候颇为自然，这会儿看游年年自责起来，又舍不得了：“行了行了，你自责个屁。”
“事儿我都听楚烈讲了。”
“听我句劝，小余，这人不值得。”
他叫了游年年小名，这话的重要性，自然是不言而喻。
游年年垂眸，脸上表情悉数褪尽：“他值得。”
“是我不值得。”
许岁安恼：“你就是犟！”
游年年苦笑：“我犟什么呢，那是我选择的人，我自然清楚他到底卑劣与否。”
“我们谁都没错，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不过是感情上长久以来的不对等导致的。”
“爱豆怎么能和粉丝谈恋爱呢？我心里，他始终是偶像，这是一道坎儿，我跨不过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官宣，游年年从未有过一点自己是宁鹤之女朋友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好像漂浮在半空，身体是悬着的，心也是悬着的。
许岁安听游年年这么说，心里火气也上来了，嘴角一扯，冷笑：“小余，你还记得，宁鹤之从前说，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到宁家的？”
游年年蹙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被她忽略，今天叶未舟提起来，她才发觉一般。
“……两年？”她不确定。
许岁安摇头，唇边的笑冷下来：“是三年。”
他伸出三根手指，在游年年面前晃晃，又强调一遍：“是我出事的那年。”
游年年几乎屏住呼吸，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
许岁安嗤笑：“年年，你连我都不信了？”
游年年抿唇：“我只信我自己。”
许岁安扳过她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年年，别逃避了，别自欺欺人了。”
“你也察觉到不对了不是吗？”
“宁鹤之为什么在这件事上撒谎？”
“宁鹤之为什么对自己是怎么在宁家拉拢人心发展势力含糊其辞？”
“宁鹤之为什么绝口不提许家的事？”
“年年，这些问题，你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
游年年侧头：“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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