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棠脊背一僵。
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她似乎有几分不确定，但最终还是怔怔地问：“……你是谁？”
游年年笑意未变：“我是裴瑜啊。”
裴瑜？
在场的人俱都瞪大了眼睛。
就连叶未舟都凑到楚烈耳边：“不是，年年这是想干什么？”
楚烈也皱紧了眉头：“不清楚，不过，看她的表现，应该是有了计划。”
但至于这计划是什么目的，他却又不知道了。
惟有宁鹤之。
他站在游年年身后，仅仅落开半步的距离，眼底余光落在游年年侧脸，唇角微勾。
他自然是看得出来游年年想要做什么。
就连游年年说自己是裴瑜的时候，他的表情都未变。
而地上的褚棠，反应也很让人摸不着头脑。
她听到游年年的回答，先是愣怔，按在地上的指尖插进死死扣住地板。
继而诡异地咧开嘴，竟然笑了。
她唇瓣本就干涩，如此大幅度的表情，竟然生生扯裂了唇上的死皮，血色慢慢渗出来，沾到白森森的牙齿上。
偏偏她还笑的极为开心，笑声咯咯，声音像是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像指甲刮在黑板上，直插耳膜。
这样一副场景实在是骇人，当即就有人忍不住后退几步，喃喃：“这是疯了吧？”
这句话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身后不断的有人说：“真是疯了。褚棠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太可怕了，警察怎么还不来？赶紧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啊！”
“对对对，把她留在这里，指不定还要伤人。”
说着说着，竟然有人已经开始百度最近的精神病院的电话，着急忙慌地就要拨通。
在众人兵荒马乱的时候，没人注意到，褚棠扣在地上的指尖，慢慢的松了松。
那个拨打电话的，一边输号码，一边朝游年年走来：“年年，你先制住她，精神病院的人马上就来。”
游年年听到这话，挑了挑眉梢。
她今日妆容秾丽，自带几分气势，这样一个表情出现在她脸上，无端教众人心底一凉。
接着，他们就听到游年年开口：“谁说，要把褚棠送进精神病院？”
众人先是一怔，继而反应过来，却都没胆子开口。
纷纷把目光聚集在那个拨打电话的人身上。
那人骤然被这样注视，哪怕是见惯了聚光灯的人，此时也结结巴巴起来：“……年年，褚棠已经疯了，不送她去精神病院，还能送去哪儿？”
他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苦口婆心地劝说：“年年，我知道你委屈，出了这样的事，想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可是褚棠已经是个疯子了，精神病杀人都不犯法，你报警又有什么用呢？”
“还不如把她送进精神病院，眼不见心不烦，让她自生自灭。”
这一番话，说的可谓是语重心长，俨然是替游年年把什么都考虑到了。
可是游年年听罢，却突然笑了。
眉眼粲然，热烈如玫瑰，美人都是发光体，照亮这一片天地。
她的表情转变的如此之快，让众人都是一惊。
那个拨打电话的人也有些恼了：“不是，你笑什么？”
游年年闻言，脸上表情倏而一收。
她开口，语气淡淡：“谁告诉你，褚棠疯了？”
她这话话音一落，褚棠就抖了一下。
眼底涌上暗色，她咬死牙关，心底一震。
感受到褚棠的动静，游年年捏着她下巴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微微蹙眉，有几分不耐：“安静点。”
褚棠一激灵，不动了。
“她怎么没疯？哪个正常人会像她这样？”
有人忍不住开口。
“是啊，褚棠分明就是疯了。。”
“那癫癫狂狂的样子，摆明了就是脑子出了问题。”
众人看向游年年的目光里，便多了几分质疑和不耐。
宁鹤之眼底暗芒一闪而过，微微抿住唇角，刚想抬脚上前一步，身边却突然窜出一个声音。
“啊，”是那个一开始就叫嚣着要打电话的男人，“我懂了。”
他看向游年年，语气不屑又笃定：“我算是看出来你的意图了。”
他转过身去，面向众人：“我看啊，游年年就是想要让褚棠被抓，好判个什么罪名，让自己心里舒坦。毕竟，精神病杀人都不犯法，她又没受伤，褚棠肯定什么事儿都没有。”
“褚棠要是真到了精神病院，她不就不能报仇了？”
众人一听，目光“唰”的一下，都集中在了游年年身上。
这话似乎，有几分道理。
那人冷哼：“游年年，你这心胸，未免太狭隘了吧？”
他说完这句话，正洋洋自得，谁料肩膀陡然被人抓住。
他浑身一抖，急忙回头。
却见是宁鹤之，他脸色很冷，眉间戾气极重，周身气压都比别处低了几分。
那人打了个寒颤，强忍着惧意：“你要做什么？”
宁鹤之淡淡：“我想让你闭嘴。”
“你！”那人气急，开口就要骂，谁料话被生生打断。
是游年年。
她语气极其平缓，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褚棠，还有裴瑜的恩怨，想必在场的各位都清楚，我也就不多叙述了。”
“暂且不说一个疯子是如何混进会场，还成功混进了采访记者的队伍中。也不提她不久前是如何特意改变声线逻辑清晰地提问我的，单就刚刚——”
游年年停住，环顾四周，见众人脸色都变了，才继续说：“我告诉褚棠，我是裴瑜的时候，她是什么表现？”
“她笑了不是吗？”
“各位，人哪怕是疯了，哪怕是精神错乱，可是仇恨是刻在骨子里的，过往的屈辱是忘不掉的。裴瑜那样算计褚棠，褚棠听到她的名字，还能笑的出声吗？还能心平气和吗？还能压抑住心中的恨意吗？”
“可她偏偏都做到了。”
“这说明什么？”游年年低头看向褚棠，自问自答，“这说明，褚棠根本没疯。”
那个男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又是羞恼又是赧然，终于忍不住开口：“她装疯有什么意义？她都已经被封杀了！”
游年年抬眼看他，目光很淡，却无端教人心底发寒：“这个问题，你在刚刚，不是已经说出了答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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