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公孙长琴也没辙了，只能起身行礼，笑道：“她正在做梦呢，胡说八道，胡说八道。”随后，故意打了个极响亮的喷嚏。
修灵则被这个喷嚏彻底惊醒了，她揉了揉眼睛，四下一看，却见房中站满了人，大有美梦成真的错觉。她向窗外望了一眼，迷糊中似是见有白衣飘过，喊了一声：“师尊？”却不见风尽歌其人。
房中的人见她醒了，这才一一告辞，且让她先更衣洗漱再说。
修灵则不知发生何事，纳闷道：“他们怎么都来了？”
公孙长琴笑道：“今日过节，圣上亦来洛象凑个热闹。今日不同往日，天子驾临，必有晚宴。灵儿要不要去露两手？”
“过节？什么节？”
“元子节。”公孙长琴笑意更胜，随即迈步而出道：“我们等你。”
他出了房门便径直去寻秦雨霂，对她说要为修灵则圆梦过个“元子节”，只是欠个说辞以禀报皇帝的。
秦雨霂知他用意，应下过节一事道：“圣上那边还是琴圣自己去说为妙，谁让霞尊总能妙语连珠，口吐莲花呢？”
“你让本尊去溜须拍马？”公孙长琴摇头，“——去就去！”
于是，在公孙长琴的一番忽悠之下，这一日变成了专为圣上新造的、寓意团圆的“元子节”。
宋连城此前听了修灵则的梦呓，本也有心为其圆梦，答应道：“可以倒是可以，不过有个条件，若是过这元子节，朕就暂且不做皇帝，还当回曾经的陈羽。”
宋清欢亦在旁应和，“也不许叫我公主，直呼我‘清欢’！”
晚膳时分，众人齐聚捧月楼开宴，热闹非凡。
唯有风尽歌稍稍来迟，恰才他独自去了紫薇亭，在那里站了许久，回味着过往错过的那一场表白。而现在，他听过了她的梦呓，他知道了，她口中的“夫君”并不是他。
开席之后，修灵则很快便察觉晚膳的主角并非是圣上，而是她。
最明显的是所有人都争相为她夹菜，尤其是甄易，竟主动献出了自己珍藏的龟壳用来盛汤，还亲自为她舀了碗鱼汤，这鱼，还是他亲手捞的。
秦雨霂赠了她一枚连山岛产的蚌珠。此珠集天地之灵，纳纯水之精，若佩戴于身上，能加强御水之能。
秋籁虽无贵重之物相赠，却也当众弹奏了一曲献给她。可见她在洛象修行，琴技突飞猛进。
宋清欢也送了礼，是她亲手做的百花蜜，还特地问公孙长琴讨了一味神秘的佐料，正是千夜琼花。
而这一日的“陈羽”对她说道：“宫中宝贝虽多，但赠你却显俗套。不如从今往后皇宫随你来去，你也可一直把我当作陈羽，不必拘泥，可好？”
修灵则笑着点头，既感动又感慨：“今日究竟怎么了？一个个都对我那么好，好像明儿我就要死了一样！”
她说着玩笑，可是气氛却有刹那的冷却。风尽歌、公孙长琴、秦雨霂和甄易一时都止住了笑容，幸而拂雪接着说道：“师姐还要什么？我送你一件！”
修灵则莞尔一笑，“有今日，足矣。”
众人继续吃喝。席间，修灵则见秦雨霂不见了，心想她许是去后厨忙活，便也跑去帮忙。望向厨房的窗口时，她却吃了一惊。不知为何，秦雨霂盯着灶上的蒸菜，正默默抹泪。
修灵则刚想上前，却见到甄易从旁走了出来，听他叹道：“霂儿，人各有命呐，哎……”
秦雨霂含泪道：“可是，她只有一年，徒儿推算了她的命局，流年乃……”
听至此处，修灵则已经彻底明白了。她转过身，失魂往回走去。
怪不得，无论是风尽歌还是公孙长琴都那么在意光阴果；怪不得，昔日易尊喝了一霞醉后会说出那样的话；怪不得，怪不得今日所有人都在为她圆梦……因为她，就要死了。
修灵则步行至捧月楼门口，停住了脚步。她沉默了一会儿，微笑着重又入得席中。没有人察觉到她的心事，除了公孙长琴隐约能感受到她举起酒盏的手正在微微发颤。
晚宴散时，修灵则对公孙长琴道：“能不能陪我去走走？”
“若你愿意，我们可去爻海泛舟，不会有人打扰。”
***
连山岛附近的水域被称作“爻海”，实是极大的湖泊。这一夜，湖面上多了一叶扁舟。公孙长琴撑篙立在舟头，一袭红衣分外惹眼，好似海上升起的旭日，敢与皓月争辉。
修灵则坐在舟头抚琴，良久，她停了下来，对他道：“我只有一年可活，对吗？”
公孙长琴虽吃惊，却并不意外，笑着说道：“不，只要有了凌冬果，你便可以活得长长久久，和神仙一般长寿。”他的口气极是轻柔，如同当下的晚风。
“长琴，我不想再让任何人为了我而冒险。我已经想过了，与其再浪费时间去争斗，不如好好过完余生，你觉得呢？”
“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半晌，修灵则道：“我们回落霞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琴问天下请大家收藏：(m.qbxsw.com)琴问天下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