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长靖本来想说:你怎么会知道。
结果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孟鸢清当然知道，这跟她会不会什么读心术傀儡术无关。
因为这儿能给他气受、会给他气受的只有一个人。
燕凝潮。
“要我说你这人就是脾气太好太重面子了。”孟鸢清道。
曲长靖笑道:“我脾气好吗？”他本来还想反驳重面子的问题，但是仔细想想，他好像是有些重面子。
“你脾气不好是对自己人的。”孟鸢清道，“自己人但凡做错了那么一星半点你就生气了。倒是对外人，你总是一退再退给他们面子。”
“燕凝潮不过是三品的官，你是二品，官大一级压死人。要我说他要是给你气受，你就应该直接压回去。”孟鸢清道，“省得他觉得你们是什么平起平坐的人。”
曲长靖又是一笑:“算了，懒得搭理他。”
孟鸢清哼了一声，给曲长靖梳一下头发，连带顺下来好几根头发。
“你的脾气也不太好，而且不管对外人还是自己人都不太好。”曲长靖道。
孟鸢清给曲长靖束发，曲长靖于发冠上没什么讲究，并且他也不喜欢什么金银，所以他出席宴会来来回回都是那一个很简单的打磨得很锐利的银制的发冠。
孟鸢清有时候甚至怀疑那玩意其实是铁打的，拆开后就是一个暗器。
“你太黑了，戴这个金的不好看。”孟鸢清拿了一个金的发冠此了一下道。
“哪有。我现在白了很多好吗。”曲长靖忍不住替自己辩解。
孟鸢清伸出手来比了一下。
有诗云: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现在没有酒垆，但是孟鸢清的手腕真像是霜雪凝聚而成的，冰清玉洁，散发着好似月光的光辉。
真的让曲长靖看起来更黑了。
“这代表了我的军功。”曲长靖道，“哪个行军打仗的皮肤白白嫩嫩的。你看沈大哥，他可比我还黑。你再看燕凝潮，一看就知道他不会打仗。”
孟鸢清一笑，拿过一个蓝色的发冠给他戴上了。
“你戴这个。”曲长靖的头发弄好后又把孟鸢清按住开始给她戴首饰。
他实在认不全这些东西，觉得都挺好看的，结果往孟鸢清头上一口气戴了好多根钗子。
“哎呀，你这样一弄头发都要被你弄乱了。”孟鸢清笑道，“哪用得上这么多。”
他们收拾好后就前往星月交辉殿赴宴，他们到的时候人还没到齐，还在各自叙旧。
这儿近水，夜间天上星月都落入了水中，加上灯火璀璨，星月交辉四个字真的是名副其实。
孟鸢清在栏边看了一会儿池中的假荷花，这荷花白天就可以假乱真，到了晚上看起来比真荷花还好看，散发着淡淡的滑腻的光泽。
皇宫中有鎏仙殿，也是水中宫殿，白玉也阶，往年很多宫宴都会在那儿举办。
鎏仙。
孟鸢清现在想起这个名字就忍不住莞尔，把宫殿盖得金碧辉煌的就能够把神仙留住吗？
同理，住在这么仙风道骨的宫殿就能得道成仙吗？
就连药王费尽心血钻研南诏秘籍，耗费无数人力财力，死伤无数，最后也没能修得长生。
长生，这么美好的愿望，可是真正实施起来却要践踏无数人的尸首，浸染无数人的鲜血。
最后就算真的长生了，只怕上天也容不下他了。
就在孟鸢清这么想着的时候，只见四周寂静了起来，看样子是皇后和凝泽他们到了。
曲长靖扶孟鸢清过去坐下，众人纷纷给皇后太子请安问好。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夸赞这行宫盖得好，少用金银并不有奢靡之气但是处处可见天家风范。
皇后也笑道今日行路匆匆未能好好游玩行宫，回头得把每处都细细赏玩一遍，立刻有人笑道托皇后的福，也能大饱眼福了。
皇后又笑道就怕你们慌得累了，倒嫌本宫麻烦。
“臣妾不敢。”众人回应。
孟鸢清看向宝云，说来她也有很久没见过宝云了。虽然最近无事，可是她也不好老去东宫，所以也有些日子没见宝云了。
她坐在那儿慢慢地吃东西，虽处于人群之中，可是却被一种落寞笼罩，好像整个人跟这星月交辉殿的热闹无关似的。
孟鸢清心下此刻忽然有种自责感。
当初她劝宝云随遇而安，宝云像是学会了，又像是没学会。
可不管是哪一种，宝云现在都过得很不开心。
是因为凝泽大婚了，所以东宫里的宫人都去巴结汤令敏而冷落忽视了她吗？
孟鸢清知道自己干预不了这种事，可是看到宝云现在这样过得不开心，她总觉得好像是自己的错。
当初怎么就答应了藏云两国和亲议和呢？
可是自古议和总是要做个你嫁我娶的表面功夫，仿佛把双方变成了亲家以前打过的仗就可以不算数了那样。
“阿鸢。”曲长靖小声提醒孟鸢清。
她刚刚走神得太厉害了些。
孟鸢清低头饮酒，她看一眼曲长靖把桌子上的一道小菜推到他那边。
她又忍不住看向宝云那边，凝泽这次出来不止带了汤令敏宝云还有两个人她不认识的妃嫔，应该是皇后之前给他选的。
曲长靖伸手摸摸孟鸢清的手，孟鸢清的举止太异常了，皇后凝泽已经注意到她了。
虽然她不是外男，但是这样盯着凝泽妃嫔看总有些不对劲。
殿外新的乐曲响起，琴箫合奏，借着水声听起来越发清澈，带着一丝清泠。
舞姬鱼贯而入献舞，舞姿动人，孟鸢清却看不下去，总觉得心里乱糟糟的。
“你别喝这个了，喝点黄酒吧。”曲长靖把孟鸢清的酒换了道，“暖暖身子。”孟鸢清可能是螃蟹吃多了有些伤胃。
孟鸢清一口气把酒喝了，又轻微地呛了一声。
“别吃螃蟹了。”曲长靖道，“吃点素。”
孟鸢清吃了些素菜，跟曲长靖低声道:“我可能是有些困了。”其实这几天曲长靖负责护驾，她负责照顾燕姝，这两天她也没有睡好。
“我们先回去吧。”曲长靖道。
孟鸢清看一眼周围，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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