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耀偷眼瞧瞧，确定宁美人并没有在这隆庆殿里。又看看上方龙椅上端坐的皇上，忙紧走进步跪下请安。
皇上向下看了看凤耀，并未让她起身，而是直接说道：“宁儿已经被送去肃清园了。”
凤耀一听就吓了一跳。她知道，肃清园实际上就是冷宫。
偌大的一座院子里稀稀落落的几间破房子，只有两个粗使的婆子负责刷洗马桶。平时只有些粗粮，让关在那里的女人们自己弄一口吃的，勉强活命。凤珏国上三代有过错的嫔妃都关在里面。
也不是说再早之前皇宫里就没有嫔妃犯错，只不过宫里有个规矩，若是在肃清园里度过了三朝岁月，则可以被贬为庶民，放出宫去。但肃清园还真没有几个能忍着破落凄苦的日子，等到三朝皇帝之后得了自由的呢。
想那些嫔妃大多是受过宠的，不甘心失宠的日子就做了错事，害了别人又害了自己。而越是这样的人就越是不能静下心来过日子，所以最后要么是疯癫了，要么就郁郁而终，还有进去没几日就熬不住了，悬梁自尽的。
如今听皇上说宁美人已经被送去了，那是楚贵妃查的事情做实了？可若是宁美人真的有此大错，为何楚贵妃倒是又在这里哭呢？
凤耀正在纳闷儿，就听皇上又说道：“楚贵妃你既然知错了，就回去闭门思过吧。后宫的事情朕自然会交由其他人掌管。”
“谢皇上开恩。”楚贵妃哭的眼睛红肿，说话的时候还带着浓浓的鼻音。但却如蒙大赦，磕了头之后匆匆起身而走。就算是经过凤耀的身边时，都未曾看凤耀一眼。
楚贵妃也走了，只剩下凤耀一个独自跪在地上。隆庆殿里的檀香味道是凤耀不喜欢的，所以感觉有些烦躁。但此时情况不明，她只能耐心隐忍着，跪的笔直，等着皇上发话。
皇上却似乎在想着什么，视线望着空中无形的一点，就是不看凤耀一眼。由着凤耀跪了好半天，直到膝盖都开始要失去知觉的时候，皇上才开口道：“耀儿，父皇知道你在查些什么。”
“父皇……”凤耀再次狠狠的咬住了唇，但却说不出否认的话来。她千想万想，把查到的事情又埋进心里，就是不想再有人提起。但如今父皇一开口，看来还是要被翻出来的。
就听皇上叹了口气，幽幽道：“自古成王败寇，新帝登基从来不是一帆风顺的。帝王之家，有那么多的皇子、皇孙，德才兼备、文武双全者亦是大有人在。所以这皇位之争，从来都是一场血雨腥风、明争暗斗。而二十年前，父皇也是一样如此。但耀儿有没有想过，若是没有当年的父皇，又何来今日耀儿的长公主之位？”
凤耀低下头去，无言以对，更是连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派绿萝去查的，确实是二十年前夙家几乎灭门的惨案。但是没有想到，最后查到的真是一场宫闱争斗下的血腥陪葬。
夙家当年支持的是另一位皇子，在父皇登基之后自然要剪除余党、铲除异己。所以这对夙家是一件惨事，但对皇权、对朝政来说，确实一件平常事。
但皇上当年并未下狠心斩草除根，或许也是念在下嫁夙家的那位郡主的关系，最后还是留下了夙君卿与囡囡一对兄妹。但夙君卿声带遭毁，囡囡神智失常，实在已经再无威胁了。
这也是让凤耀明白，为何皇上说要为自己物『色』驸马，唯独夙君卿不行的原因了。试想自己与他，似乎从上一辈开始就有了仇怨的，如何能凑在一处。
所以凤耀查到这里，便收了手，不愿再去深究。她唯一不知道的，就是太子比自己知道的多多少。太子又为何要掀起这一桩惨案，帮夙君卿一家昭雪。
以凤耀查据的资料，太子虽然与夙君卿的母亲，那位皇室的郡主有些许远亲的关系。
但试想一下，一位郡主本身就是皇亲，和宫中的哪一个没有关系呢？细论起来，凤耀也要叫她一声“姑母”呢。所以凤耀觉得，太子不会为了这样的一个远亲去冒大风险。
皇上见凤耀低头不语，脸『色』如常，知道凤耀的心思灵巧，鲜少有她想不到的。此时不开口，也不过就是尚未理清头绪而已。
皇上便告诉凤耀道：“太子与你不同，他毕竟已经站在储君的位置上，他自然要为自己多多打算。掀起夙家这一桩事，也是要给父皇一个提醒，让父皇记着当年的一场血腥，其实也是因手足相残。对于你，父皇也有过期望，但现在看来，终是太子的心更狠些，占了先机啊。而你毕竟还是女子，父皇舍不得你再入纷争。”
凤耀明白，太子胆大包天到竟然有了威胁父皇之意。但父皇总是考虑的太多，想着身为国君不能『妇』人之仁，想着他当年争到太子之位也何尝不是一场血腥和一番的算计？所以才对太子所作所为多加容忍。
而今天皇上的意思，似乎是想要自己退让？可凤耀心中不甘啊。
从最开始，凤耀并不想投身其中，只想着能做个悠闲的小女人，守着个喜欢的男人，安分的过一辈子就好。偏偏太子和陌离已经把自己算计在内，把自己一步步的『逼』到了如此境地。如今再要说退，如何能退得了？
皇上从凤耀的眼『色』里看出了不甘，苦笑着耐心开导道：“你可知父皇为何要把宁美人贬入冷宫？又为何收回了楚贵妃手中的权利？”
凤耀抬头回道：“因为她们已经被太子教唆，要反咬我一口。”
“唉，耀儿你聪明反被聪明误，怎么竟然想到要把宁美人与楚贵妃之间挑拨起来，然后再牵扯出琛儿呢。就算是一把双刃的剑，也不能削掉自己的柄啊。她们二人都早就站在太子这一边的，遇到事态翻转，哪一个还会站在你这一边？”皇上真真切切的叹了口气，“父皇不想再看到手足相残，所以想要把你留在宫中。但有她们之间又明争暗斗，父皇怕对你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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