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停停的公交车里，海棠戴着口罩坐在毫不起眼的角落里。
她靠在车窗上，眼睛看着车窗外的街景，却将通过手机传来的话语一字不落地听进耳朵里。
手机另一头的人语气中饱含笑意：“海棠，你好，我想你应该能猜到我是谁。”
“对，谁让你是大明星。”海棠打起来精神，冷冷地讽刺道，“还是会养小鬼的那种大明星。”
“何必把话说得这么尖锐。”闻言，韩早并不懊恼，反而笑了，“我可是来帮你啊。”
“得了吧？你帮我？那还不如黄鼠狼给鸡拜年。”
韩早慢慢悠悠，不急不慌：“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嘛。我可是听说你家欠了两百万赌债，这才想着给你打电话帮你的。”
“……”海棠眉头一皱，“你在查我？”
“我都说了，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什么查不查你，只是恰好听说而已。”韩早笑道，“我听说你家欠了两百万赌债——”
“是一百多万！”海棠打断她，纠正道。
韩早不恼，道：“准确来说，是一百九十七点五万，我认为说是两百万并没有任何错误。”
海棠一时说不出话。
她感到恼怒，为母亲没有告诉她准确的数字而恼怒；也觉得震惊，震惊韩早居然把她哥欠下的赌债数目查得这么清楚。
她的缄默让韩早增添了一份自信，反问道：“怎么？你该不会跟我说你根本不知道你家欠了这么多钱吧？”
“这是我家的事。”海棠咬咬牙，“跟你没有关系。”
“的确跟我没有关系，可我关心你呀，知道你无力偿还，还特意给你打电话，想伸出援手——”
海棠猛地打断她：“我能不能还上跟你没有关系，别在这里猫哭耗子。”
“怎么没关系。”韩早笑，终于抛出第一个诱饵，“我可以帮你偿还，两百万，一分不少地帮你还上。”
从接到这通电话起，海棠就隐约察觉到韩早来者不善。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韩早给她打电话肯定有目的。
而现在，她已经意识到她想做什么了——
她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娱乐圈搬砖工，身上唯一且最大的价值是她负责的苏朴，韩早找她不过是想通过她来接近苏朴。
使出利诱的手段，不过是想策反她。
她没这么容易就上钩。
韩早却像是早一步察觉到她拒绝的想法，抢在她前面道：“别忙着拒绝，你好好想一下这件事对你的利弊。”
“我听说你现在的工资并不高，一个月就一万，一年下来不吃不喝也只能攒下来十二万。你的父母也退休了，两百万，你们一家加起来还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更别提你哥可能戒不了赌，以后还会接着赌，这样的日子对你来说过到什么时候才算个头？我知道你和苏朴的关系很好，可是她会不停地为你家的事买单吗？再有，你能做到多次朝她开口要钱吗？”
“当然，我猜你现在也在找办法积极自救，比如吃点回扣或者敲诈一下品牌方。可你别忘了，这种行为就是把自己的把柄交给别人，说不定哪天就翻车了，到时候苏朴会怎么看你？你猜华盛娱乐会不会起诉你？”
海棠冷笑一声，完美地抓住她逻辑里的漏洞：“所以，你给我两百万，也是想抓住我的把柄？”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说要帮我还债，那你要我帮你做什么？给你提供苏朴的信息？只要我和你交易了一次，那你就抓住了我的把柄，我也被捆成你的一枚棋子，想解脱都解脱不了——”
“韩早，你当我智商低？”
“我可不敢这么想，你聪明着呢，不然苏朴也不会那么信任你。”韩早游刃有余地笑着，“话说回来，听起来你应该还没有寻求苏朴的帮助，还是你找了她，她不愿意帮你？”
海棠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咬了咬唇，冷冷道：“跟你没有关系。我没有时间浪费在你身上，你好不容易才复出，不想再被爆丑闻就少做点缺德事。”
“我没做缺德事啊，都说了是为你好。你要知道，这年头钱真的不好赚，你要是犯了经济罪，被华盛娱乐告了，到时候又要赔一笔钱，你赔得出来吗？”韩早叹息一声，“你只要愿意卖我点消息，得到的好处可是很多的。”
“你要好好考虑衡量，别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对不对？真的不用急着拒绝我，你先好好想想，想好了再给我回电话。我不着急，会一直等着你。”
韩早这一段话说完，海棠久久没有说话。
这让韩早嘴角漾开一个笑。
她的怀柔政策似乎已经见效。
海棠安静地挂掉了电话，然而一言不发的沉默已经足够代表她的态度。
她确实动摇了。
两百万，不是和品牌商交易一次能得到的数目，可是韩早能给她。
无论是选择哪一条路，她都背叛了苏朴，那为什么不选一条更加便捷的路？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驶进公交站，在路边停下打开车门，海棠下车，一转身她就看见马路对面的茶楼。
那就是她和品牌负责人约定见面的地方。
海棠站在斑马线前等红绿灯，在绿灯亮起时，不急不缓地穿过马路。
她低着头，无数种想法在她的脑海之中盘旋徘徊。
走到斑马线尽头的那一刻，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
只不过这一次是她的母亲。
海棠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妈，怎么了？”
“你给家里打的那六万块已经到账了，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
“哦，那就好。”海棠声音低沉，“没其他事我就先挂电话了。”
“那么……”海棠母亲说得犹犹豫豫，“就是我之前说的那事你问了没有？”
“什么事？”
“就是让你去问苏朴，看她能不能借钱给我们。”海棠没说话，母亲瞬间意识到她没问，眉头一皱，责怪道，“你怎么不问问她呢？你跟她关系那么好，她应该帮你的——”
“行了。”海棠出声打断，“如果你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让我向苏朴借钱，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就这样，挂了。”
她没给母亲反应的时间，直接挂断了电话。
身心俱疲，这条通往茶楼的路她走了很久，心中还在做最后的决断。
是找苏朴代言的品牌还是找苏朴的对头韩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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