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蛮正在河边发呆。
她倒没有真的把端木若寒的话放在心上，只是觉得有些郁闷。
这些日子，她这么努力的在闹别扭，就是想让混蛋阿娘注意到她，然后过来好好哄一哄自己。
结果那个该死的女人居然一心只想着泡男人，根本不在乎她幼小的心灵究竟有没有受伤。
果然渣爹气场强大，阿娘跟他在一起，也变得渣了起来。
顾小蛮越想越难过，就找了个安静的地方，低着头踢石子。
这也导致她没有听见队伍集合的声音。
端木若寒找过来的时候，小丫头正蹲在一棵树下发呆，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头顶湛蓝的天空，一眨一眨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矮墩墩的身子在大树下显得格外娇小。
更有几分可怜。
端木若寒本来就皱着眉，看见她这样子眉头做得更紧。
他大步走过去，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臭丫头，在这里干什么，叫你半天也不应，启程了知道吗？”
“哦……”顾小蛮站起来，扯了扯自己的头发，不好意思道，“我刚才在想事情没有听到，不好意思哦。”
“想什么呢？”
“唔，当然是在想寒哥哥你刚才的提议呀，想什么时候动手比较妥当。”顾小蛮不想暴露自己内心的脆弱和矫情。
她知道端木若寒是个满嘴胡话的人，所以也顺着他，跟着满嘴胡话。
但凡现在端木若寒智商还在线，就会注意到小丫头的眼睛正在滴溜溜的转，隐隐泛着狡黠的精光。
遗憾的是，他心里正烦躁。
根本没注意到对方脸上的一闪而逝的表情。
他道：“这件事需要从头再议，你个臭丫头笨手笨脚，不要擅自行动，免得到时候牵累了别人。”
“那怎么会呢。”顾小蛮不太明白，“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自己动的手，哪里会牵累到别的人？”
“你会牵累到我。”
“啊？”
“这主意是我给你出的，睿王听见了，马车周围又有那么多暗卫，他们耳朵也不聋，自然也听得清楚，如果你真这么做，到时候追究起来我也脱不了干系，我可不想到时候跟你一起掉脑袋。”
端木若寒碎碎念着，过去把她拎起来，像拎货物一样，转头朝马车那边走。
“所以，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投毒的事你就暂时不要想了，等我回头想到个更好的办法，悄悄告诉你，你再亲自去实施，也好把我从中摘出去。”
“哦，那好吧。”
顾小蛮并没有执着于这件事。
在听了他“有理有据”的分析之后，很快就放弃了自己原本打算，意志不坚定到了极点。
端木若寒庆幸她这么不坚定。
两人回去的时候，侍卫正在找人。
云凤看见他们，先是大大松了口气，然后再转头过去禀告，说人已经回来了。
那马车里的人不知说了什么，云凤垂首听完，才转头又朝这边走来。
端木若寒拎着小肉丸子衣领的那只手下意识紧了紧，然后冷着脸问：“怎么，这臭丫头是我找回来的，我还没玩够，可不会还给你们。”
“大人，是夫人要见小姐。”
现在这荒郊野岭，周围又都是认识的人，云凤也不再遮掩对方身份，如果不是官阶还低了他几等，他恐怕就要直接连名带姓的叫人。
他本来也不喜欢端木若寒。
“之前都不管她死活，现在倒是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了，何必呢，他们两个自己玩自己的不是挺好。”
“大人，请慎言。”
“我能不能慎言，这么多年你们心里还没点数，怎么，非要跟我动手才能长记性？”端木若寒心情也不好。
大概是想到了刚才树下蹲着的那颗小肉丸子。
孤零零的，什么也没有。
又想到了当初的自己。
在他还以为云问涯是他父亲的时候，送他笔墨纸砚，年年如出一辙，后来遇到了端木长泽，春寒数载，又是永远学不完的武功经略。
他不明白。
如果一开始就不能做到为人父母的责任，为什么要把孩子生下来，难道那些孩子对他们来说，就仅仅只是工具而已？
端木若寒想不通。
他也不想想通。
他脸色阴沉地拎着小肉丸子，绕开云凤就准备走，但没走两步，马车里忽然飞出一根筷子，正好钉在他云靴前半寸的位置。
如果他刚才步子再稍微迈的大一点，这根筷子恐怕就要扎穿他的脚掌心。
马车里的杀气溢出来，想表达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云凤始终低着头。
顾小蛮倒吸一口凉气。
她吓得不轻，脸色都有些变了。
或许正是看到她的表情，马车里的杀气稍微收敛下去。
里面有人发出一声叹息，掀开帘子走出来。
“小蛮，阿娘有话想跟你谈谈，你有时间吗？”女人身上披着黑色绣纹的披风，轻声道。
她这些年当爹又当妈，虽然难免也有些疏忽的地方，但在尊重顾小蛮这件事情上，她还是做得很到位。
她没有强迫对方顺从自己的意愿，而是先问她愿不愿意谈。
顾小蛮这两天闹脾气就是因为她不关心自己，如今对方已经主动跟她说话，她恨不得现在就朝她飞奔过去，跳进怀里狠狠撒娇。
但她还是个很讲义气的人。
端木若寒刚才为自己说话，她现在当然也不能丢下人不管，于是故意端着态度，奶声奶气的道：“不是我不想跟你谈哦，可是你刚才的态度太差了，还欺负人，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啦！”
她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很有水平。
既表现出了仗义，又显得她不是那么随随便便的人，别人轻轻招一招手，她就屁颠颠的跑过去。
可无奈对方会错了意。
站在马车门口的女人听她态度如此坚决，想着她还没消气，只能无奈道：“那好吧。”
说完又叹息着转身回去。
顾小蛮都傻眼了。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阿娘原来这么没有坚持。
这么轻易就放弃，难怪会让渣爹钻了空子，要跟他回去做小，还要去受那皇后的气。
“顾阿妙！你有本事永远不要再来跟我说话啦！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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