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兔子应该还在罗刹海市。
唐柔心里有了猜测。
在梦里她不是莉莉周，那温楠也有可能不是温楠。
可渐渐地，她意识到了一件棘手的问题。
罗刹海市的食物都是过期的，生产日期都在十年前，里面没有唐柔能吃的东西。
长时间停止进食后，她的身体开始降温，表现在水母过来碰她时，她不再感觉水母的体温冰凉。
为了检测自己的猜测是否真实，她在商店中找到最传统的水银温度计。
夹在胳膊下，不一会拿出来之后，看到了自己的体温，不到30度。
一旦眼睛能看见，那些不属于人的特征便慢慢回归。
与上次情况不一样，上次唐柔体温降低时不想进食，可这一次她却生出了许多进食的渴望、贪婪，一直情不自禁做出吞咽动作，不安地寻觅食物。
到最后，呼吸也变得急促。
她焦躁起来，拧开瓶子想要喝水，伸侧身来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握住她的手腕。
水母对她摇了摇头，将瓶子拿过去。
他已经学会了用使用过滤器，模仿她的样子，将水细致地过滤好，然后递给唐柔，让她喝。
唐柔仰头灌进去。
她也开始像喜水的异种生物一样喝水，不停地喝水。
她需要水，补充水分。
一连喝完几瓶，小腹有传来轻柔的触感。
月垂着眼睫，专心致志地给她揉肚子，神情柔和又虔诚，仿佛给她揉肚子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神奇的是，唐柔的情绪被安抚了。
一天过去后，她发现自己无法进入睡眠。
也没办法进入那个幻境世界。
天空开始下雨，很大很大的雨。
云层像灰暗破败的棉絮，压抑在遍布人类建筑的城市上空。
狂烈的雨幕将视线隔绝成灰白色，无数道行动缓慢的黏腻身影行走在大街小巷，占据了人类所有生活场合。那些原本白天不出来的拟态人类全都活跃在道路上。
它们喜欢水，也喜欢这种象征着灾难到来的暴雨。
唐柔蜷缩在严重腐蚀的车子中，看着被雨水糊花车玻璃，抬起手，指尖落上一滴水珠。
车顶在漏雨。
耳边出来窸窣声响，月起身，漂亮的肩胛骨出绽放出蝶翼般白色半透明的物质，像翅膀，又薄如蝉翼，隔绝了嘈杂的水滴声。
他的脸正对着唐柔。
靛蓝色的眼眸犹如坠入湖水的露珠，小小的圆润水滴中倒映着整片幽蓝，闪烁着空灵神秘的色泽
所有形容美好的词汇，都能用到他身上。
此前的四号一向静默，太安静，没有存在感。
人类是视觉动物，无法忽略漂亮的少年。
只要他存在，就会吸引走唐柔的注意力，她静静地欣赏着他的模样，感叹造物主的偏心。
雨水落在伞盖上，月眯了眯眼，像只偷吃零食的猫，眼角眉梢透着湿润与满足。
唐柔对他伸出手，“没事，坐下来吧。”
月俯身，环住了她的腰，将脸埋进她柔软的黑发间，身体紧绷，很乖巧地一动不动。
像在为自己大胆的举动感到紧张。
抱住人再装可怜是什么操作？
唐柔眨了眨眼，抬手摸上他的后背，果然刚换上不久的t恤，背后已经腐蚀出了两道长长的空洞。
她叹了口气，温声说，“以后不准再搞破坏了。”
月把她抱得更紧，悄悄磨蹭两下。
乖巧地点点头。
没想到月变成人形后，会是这样，温柔又害羞。
他和路西菲尔很像，只不过一个是会哭的孩子，一个是不会哭的孩子。
所以，唐柔总是忘记他。
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被冷落，一直以为他身体带毒，会伤害唐柔。
可事实上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人总会更加同情看起来更弱势的那一个。
被他温柔的力道安抚着，昏昏欲睡。
闭眼一整夜，却没有任何入睡的迹象。
第二天，唐柔陷入更大的饥饿感中。
月维持了整整一夜拥抱她的姿势，像一个安静听话的人形摆件，在她坐直身体后，第一件事便是将过滤好的水递到她嘴边。
可没想到唐柔张嘴咬住了他的手腕。
少年吓了一跳，迅速抽出手背在身后，贴着玻璃窗向后躲去。
唐柔一怔，也错愕地捂住自己的嘴。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少年手足无措。
他连忙凑过来了一些，慌乱地想要解释自己并不是怕被她咬，而是担心他会在唐柔用嘴唇碰到他手腕时，太过激动而弹射出刺丝胞。
担心自己会不小心伤害到她。
可他没有沟通的能力。
兀自慌张了一会儿，眼睫垂下去，有些悲伤地望着唐柔，不聚焦的眼眸倒映着她的身影。
她不知道。
她听不见。
唐柔屈起手指，咬住自己的指节。
把皮肤咬得通红，在少年疼惜的眼神下清醒了一下，换了一辆车，带着水母往城市边缘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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