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下属说皇亲贵族中游手好闲的子弟，闾嘉的脑海中冒出了很多个，但这样的人先不说注定当不好他们要的钉子，人家也不可能为都尉司和顺天府当钉子。
他们倒是可以选择冒名顶替，但吴淙川肯定会派人去查证，那些不学无术的子弟实在是太难让他们配合，万一潆川山冒出来一个，京城或者哪里又冒出了一个，被吴淙川察觉的话，那么也就功亏一篑。
所以闾嘉还是觉得太冒险了一些。
“也就是说，我们很难将钉子安插进去？也只剩下将那些门生弟子变成我们钉子这一种方法了？”要不是舍不得这条线索断掉，闾嘉觉得还是将人抓了最为省心。
“大人说的没错，但前提是得能把他们中的某个人变成我们的钉子。”否则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面对两人突然投过来的视线，始终充当背景板，一句话都插不上的徐栖舟，片刻的愣神之后，终于明白了顺天府这二位大人的意思：
“派人去调查那些门生弟子的把柄软肋？”见闾府尹点头，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王茂平则是接着说了下去：“其实安插钉子也并非不可能。”
“嗯？可是我们该怎么知道吴淙川会不会再收门生，又会收怎样的人作为门生？”即便是知道了此人的想法，也不能保证有合适的人选。
王茂平则是给出了答案：“找一个让他不得不收门生。”他突然想到没有必要一定要投其所好。
“不得不收？”充当背景的徐栖舟，发问来到了嘴边，闾嘉则是直接问出了口。
“没错。”
吴淙川算是很有名望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慕名拜访。那就选一个看起来极为崇拜他崇拜到狂热的人，每天登门拜访，请求成为门生。
当然，仅仅是这样，自然是不够的，到时候再来一场舍命相救的戏码，就相当于把吴淙川架在了那里，不收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大人？”见说出自己的想法之后，他家大人似乎没有什么反应，王茂平有些奇怪，难道刚才自己说的有哪里不妥？
闾嘉轻咳了一声，回过神来：“府丞的想法很好。”该说不说，下属算计人的时候，也是少见的显露锋芒的时候，能被这样算计，也算是吴淙川的荣幸。
“再有，即便是我们成功的安插了人手，或者将宅园中的人变成了眼线，恐怕也不一定就真的能得到有用的收获。”
下属这么说，闾嘉也是同意的，所以如果真的没有收获，那也就只剩下抓人这一条路了。
“所以——也许不应该只派人进入宅园。”
这句话无论是闾嘉还是徐栖舟都听得一头雾水，所以也都问出了口。
王茂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那几页汇报中的一页递给了主官。汇报的内容闾嘉是从头到尾看过的，虽然田懋辞写的事无巨细，但他并没有发现有价值的内容。如今重新看上一遍，同样还是之前得出的结论。
但如果加上下属给的提示的话，闾嘉将目光停留在一行字上，轻念出声：“吴淙川将谷米散于石阶上，引得鸟雀竞相争食……”
这是吴淙川带着田懋辞去书房的途中，发生的一件小事，让闾嘉一度觉得，这样微乎其微的事情，可以不用写下来的。
“府丞的意思是，鸟雀？”
用鸟雀当钉子，听起来天方夜谭到，随便拉出来个人都会觉得对方在胡言乱语的程度。但既然是府丞说的，那当然经过深思熟虑。
“没错。”
王茂平就是这个意思，对方的做法，能够看的出是下意识的习惯动作，而鸟雀竞相争食则说明，这些鸟根本不怕人。
闾嘉倒是觉得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鸟雀哪里是那么好控制的，即便是有鸟混进去了又能怎么样？吃人家几粒米？不说能不能听到人讲话，即便是听到了还能复述出来不成？
等等——府丞的家里倒是有只会讲话的鸟：“小黑？”
这个名字普通到，他之前很难想象是府丞家鸟的名字，几个小字辈，一个大字辈，都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王茂平点了点头：“小黑很喜欢听人讲话，也喜欢复述别人的话。”这样的天赋，他觉得倒是可以派过去碰碰运气。
徐栖舟之前与白景一起去执行任务的时候，倒是听过小黑的名字，知道是一只鸲鹆，但让鸲鹆去当钉子会不会太荒谬了一些。
“小黑的确是能说话，可一旦说话，就会引起那个宅园中人的警觉。”
闾嘉见过小黑，也见过小黑的本事，甚至他觉得小黑能够领会一些话语的意思。但是，并不代表鸟真的可以当钉子。
如果说吴淙川是个爱鸟之人，越喜欢养鸟，那么他们借由谁的手送给对方一只鸲鹆，听起来是行得通的。
但行得通，未必会有收获。
而现在这种让鸟自己去接近宅园，不可控的情况会更多。他刚才说的就是一个无法忽视的问题。
“大人，小黑只有在家里和熟悉的人身边才会开口说话。”也就是说有安全感的时候，他家小黑才会口吐人言，这点倒不用王茂平担心。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小黑也带有王家人身上的属性，那就是八卦。说实话很多左邻右舍的八卦，都是王家人通过小黑收集到的，那些被小黑八卦的人家，也从来没有发现过小黑，不知道它都是躲到哪里偷听。
而且虽然小黑话学的不太全，但拼拼凑凑加上脑补，也能够得出一个他们认为的真相来。
最近小黑平日里惜字如金，等愿意开口讲人话的时候，家里人都是喝着茶水嗑着瓜子的去听。
小黑可是他家动物中，唯一能开演讲会的那个。
所以，只要小黑能够听到一两句有价值的话，或许比他们卖力的安插钉子，收买眼线更有收获。
唯一担心的恐怕就是小黑的安全，虽然那宅园里的人，应该不会突然发疯对鸟雀动手，但小黑毕竟是王家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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