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奴一边打着趔趄一边往家跑。
她根本不敢回头看，她怕回头就是一棍。
她只能一直跑，一直跑。
后背的疼痛也只能忍着，幸好近些日子在学堂门口确实补充了营养。
身上有肉了。
不然那一棍下来，可能真就当场趴那里了。
九奴一口气跑回到院子，也没管里面有没有人，基本就是跳到了地窖去。
闻着熟悉的味道，九奴终于放松下来。
她径直倒向了编好的稻草上面，呜咽起来。
当天晚上她都没有走出地窖，老乞头倒也没管她。
但是第二天老乞头还是知道了。
他怒气冲冲的打开地窖的门，阳光从他的背后穿过，然后照亮了九奴。
老乞头没有想下去的欲望。
他叱责：“下面那个，死没死？没死吱一声。”
九奴艰难挪动了一下。
老乞头哐当一下就把地窖门关上了。
然后带着其他几个小乞儿出去了。
并非是去帮九奴报仇，之前说过老乞头带着几个强壮的在酒楼附近乞讨。
但是实力不行，只能每天拿点残羹剩饭。
老乞头早就想换地方了，九奴近些日子太舒服了，老乞头偷摸跟了两次，觉得占了学堂门口也挺好。
他就是要以此为借口，去找接壤的孟乞头火并。
孟老乞头主要占的是教堂，那里是风水宝地，也就是因为这些，他肯定不会因为一个学堂就跟这边翻脸。
老乞头看着手下个子慢慢凸显出来的小乞儿们，下定了主意，如果不早做出一些事。
这些小狼崽子会把自己这个狼王撕咬的渣都不剩。
他大手一挥，“走，去讨个公道！”小乞儿一个接一个出了门，老乞头思索了一下。
还是进到厨房，把那把锈迹斑斑的菜刀拿上了，虽然它还有个大豁口，但是不影响它给人带来的胆气。
他把刀塞到自己腰间，然后把自己脏乱的棉服抚平，这才跟上大部队。
九奴只能躺在地窖里听着他们出去，走远。
她扶着地，慢慢坐起来。
然后一点点晃到地窖的边缘。
摸着墙，在黑暗中，她又摸索着地上的石头，一，二，三，四，五。
摸到第五块石头，她一咬牙用力一拔。
肌肉的松紧又带动了伤口的疼痛，她差点又瘫倒地上。
她抖着手，摸向石头下的坑，然后掏出些之前留下的食物。
哪怕它味道不好，哪怕它粘上了土。
她把破布摊开，然后一把一把把上面的东西塞到嘴里。
感觉肚子终于不再空空，她才把破布塞到一边，又把石头放回原位，想摁结实但又不敢用力。
她是没有胆子去厨房偷吃的，即使家里没有人了。
老乞头可是真会打死人的。
九奴长叹一口气。
脑海里却浮现了几句学堂里夫子说过的话。
“故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九奴并不觉得自己会是什么大人物。
她只是单纯在想，大人物挨打一定会站直身子吧。
想着想着她靠着墙睡着了，昨晚上疼的昏过来昏过去，并没有休息的很好。
等到迷迷糊糊醒来时，惊讶的发现背没有那么疼了，她当然看不到金蒂趁她睡觉给她后背活血化瘀了。
她爬上去，打开地窖门，发现星星已经出来了，璀璨星河，甚是可爱。
院子里静悄悄的，她顶着地窖门有些疑惑，这个点，老乞头平时早就回来了。
怎么感觉今天一个人都没回来。
她又侧耳倾听，发现确实什么动静都没有，平时此起彼伏的呼噜声都没有了。
九奴下意识吞咽口水，她觉得继续在地窖待着才安全。
这时，她听见外面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就是这…这，我真没…”是老乞头的声音，声音十分虚弱。
“聒噪！”又是一道陌生的女性声音，带着冷意。
本就破烂的木门下一刻四分五裂。
一道身影被丢进院子，然后好几个人跟着举着火把走了进来。
最后一个是穿着红裙子的人，她舞着一把刀，轻飘飘的插在了地上的那个身影上。
“搜一搜吧！看看究竟有没有人指使他。”
其他人低头说喏，红裙人开始在院子里晃荡起来。
九奴借着火光看到了这一切，看到那个面目全非的老乞头，看到他不甘的眼和逐渐润湿土地的血。
九奴一激灵。
但这一切和九奴都无关了，她感觉一股冷意包围了她，这些人好可怕。
她想着缩回去，地窖的位置比较远离屋子，只要藏好，只要藏好，他们不会发现自己的，九奴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她慢慢顶着地窖门往下缩，希望别发出声响。
尤其是院子里的红裙子，九奴眼一瞟，却发现院子里空空如也。
人呢？！
九奴微微晃头，想看看其他角度有没有人。
头没扭多少。
就看见旁边一个瞪大的眼珠直直的看着她，眼角还有一道骇人的刀疤。
“你？在找我吗？”悦耳的女声在身旁响起，九奴寒意大冒，来不及喊。
红裙子就掀开了地窖门，一把手把九奴提了起来。
她微微低头，贴近：“你也是这里的小乞丐吗？”
温热的气息吹在九奴的脸上，后背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害怕，害怕。
赵清秋本想直接掐死手上这个小乞丐，反正今天已经杀了不少了。
但是不经意的一捏，她呦呵一声。
“居然是个小姑娘？”赵清秋把九奴放下，然后浑身上下捏了个遍。
“今天还有意外收获。”她满意的晃晃头。
然后对着九奴说：“从今天起，我就是你师傅了，你以后跟我混，懂了吗？”
九奴哪敢摇头。
赵清秋开始问她叫什么，几岁了，哪来的。
九奴说了一下自己知道的，就看赵清秋略微沉吟：“那你以后就叫九儿了，听话，会有你的好日子的。”
赵清秋明明在笑，却让九奴浑身发颤，脸上狰狞的伤口和夸张的微笑，简直就是厉鬼降世。
等到几个屋子的人都出来，对着赵清秋摇摇头。
没人敢多嘴询问老大牵着的小孩是什么人。
赵清秋轻呵一声，走吧。
牵着九儿施施然的离开了，至于老乞头的尸体，会有人处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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