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忍心，但能坐到长老这一位置的人，无疑都是老谋深算的。
只要一旦想到以后的腥风血雨，这似乎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毕竟现在哪怕是主动将无色牌交给冉悯，他都不一定会要。就算他留下了无色牌，也并不代表，他不会去竞选下一任的恶鬼道长老。
慕容玉阳抬起手来，向着雷鸿铭挥了一下，说道：“就按你说的，去做吧……”
雷鸿铭拱手行礼，正要应下，却见一个戴着鹰隼面具，身披黑羽披风的年轻人突然如神明一般从天而降，直立于他身前。
“我看谁敢？”迦楼罗的语气之中，尽是肃杀之气！
雷鸿铭似乎有些不服，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对上了银质的面具之下，那双冰冷的目光。
迦楼罗不笑的时候，嘴角本就有些向下撇着，配上那副没有温度的面具，更显严肃。
更不要说，迦楼罗现在的情绪似乎并不太好。
雷鸿铭吞了一下口水，把话咽了回去。
迦楼罗继续说道：“诸位如若不能胜任长老的位置，连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都分不清，不如趁早退位得好！”
虽然迦楼罗的职责本就是监督各位长老的言行举止，但他毕竟人年轻，也算是在座长老的后辈，这么说话未免有些目无尊长了。
慕容玉阳于是蹙眉道：“有话好好说。”
没想到，迦楼罗只是回过身去，看向慕容玉阳，然后冷冷道：“我不过是在履行职责。”
随后，迦楼罗又看向雷鸿铭，说道：“六道众之中的规矩法度，你总该记得？”
说这话的时候，迦楼罗的左手紧握着剑鞘，右手已握上剑柄。似乎只等雷鸿铭否认，便马上拔剑出鞘，纳了他的首级。
雷鸿铭看他这模样，终是觉得不必要。沉吟几秒钟后，才拱手行礼，回复道：“……是。”
慕容玉阳不欲场面太过难堪，便挥了挥手，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诸位先行回去休息，下一任恶鬼道长老的选举如期举行，我会召回分散在各地的恶鬼道金牌护卫。”
说罢，众人便都离去了，殿堂之内，只剩下慕容玉阳和迦楼罗二人。
慕容玉阳这才叹气道：“你刚才不该这样。”
迦楼罗看着门外，并没有转身，只沉声道：“我不能眼看着你们废了他。”
“你可知道你救他会发生什么后果？你亲眼看见的，紫牌在他身上时，他有多暴戾！无色牌气韵温厚，包罗万象，但紫色牌气质刚烈，睚眦必报……”
迦楼罗却打断了慕容玉阳：“睚眦必报，并不等同于滥杀无辜。”
“你……”慕容玉阳明显是被噎了一下，随后才说道：“罢了，我说不过你……”
然而迦楼罗却还是不依不饶：“如果雷长老做了什么不轨之事让我知道了，我不会原谅他。”
听了这话，慕容玉阳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有些愤然地说道：“你究竟是怎么了？你知不知道冉悯和欧阳可薇在一起了？你为什么还可以如此冷静？依冉悯的性子，哪怕做一个普通人，也是对任何人都好，甚至对你都更好！”
慕容玉阳说这话的时候，情绪已有些激动了。他已绕到了迦楼罗的身前，手指也重重点着迦楼罗的胸膛。
而迦楼罗依然只是站在原地，任慕容玉阳发泄。
待慕容玉阳说完之后，迦楼罗才沉吟道：“……师父可还记得我原本的名字？”
“怎么不记得？”慕容玉阳已气得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而迦楼罗却又问道：“师父可知道我的名字从何而来？”
慕容玉阳倒是有些不解了：“你父母给你起的呗，还能从哪里来？”
迦楼罗轻轻摇了摇头，随后才说道：“我从未见过我的生身父母，更不知道我姓甚名谁，直到我遇到了义父，也就是冉华……”
慕容玉阳皱着眉，听他继续说着。
“义父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我叫小云。他问我姓什么，我说我不知道，别人都叫我小云。他听罢哈哈大笑，说我真是个野孩子，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我为了回去不被毒打，便附和着他笑。”
这一段，冉华倒是从来没有提起过，慕容玉阳也无从得知，于是他问道：“然后呢？”
迦楼罗接着说：“然后他说，他这样羞辱我，我也不恼，反而随着他笑，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但大丈夫生居于天地间，当有凌云之壮志，又问我，愿不愿意和他走？我当时只怕要不到钱，回去再被打一顿，便回答愿意。他说道，既然别人叫我小云，那从今后，为我起一姓氏‘凌’，我从此后便叫凌云，意为凌云之志。”
慕容玉阳这才明白了迦楼罗为何如此护着冉悯。当年冉华带他来到六道众时，他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小童，冉华离世时，他也不过只有十二岁而已。
凌云资质奇佳，本是由冉华亲自教授的，冉华于他亦师亦父，他与冉华之间的感情自是不必多说。直至后来冉华离世，慕容玉阳才将他收为自己的徒弟。
多年前，凌云年纪尚小，护不了冉华周全，如今有能力了，自然要保护冉悯这一与他无血亲关系的弟弟，也算是报答冉华当年对他的恩情。
慕容玉阳仍是叹道：“我明白你的想法，但是我也曾告诉过你，你作为迦楼罗，既不能爱他们之中的任何人，亦不能恨他们。”
而凌云却马上反驳道：“虽然冉悯算是我的义弟，但我却并未徇私情，我只是按照规矩做事。若是将来冉悯坏了规矩，行了不轨之事，我一样按照规矩惩戒他。”
慕容玉阳却是叹气：“只怕你到时候……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凌云嗤笑：“除非他和那个左炎彬一样，用了什么邪魔外道之术，以寿命为代价去修炼，否则，我不会输他。”
慕容玉阳只轻叹了口气。半晌之后，才再次说道：“七日后的竞选，无论文试武试，你作为迦楼罗，都必须要参与，流程你也应该都清楚的。”
凌云点了点头：“师父放心，不会出任何纰漏。”
“嗯。”慕容玉阳背着手，无色牌仍在他的手中，温润如玉。随后，他看向门外，叹道：“或许我真是老了吧，是到了该退位让贤的时候了……”
而凌云早已不见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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