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惜见起身洗漱过后便在院中练剑,她将自己所习剑法一一使来,到得习练完,已是两个时辰后。那时已到用饭时候,但余一套幻音剑未练,便欲待将幻音剑一同试练了再去饭堂,随即动剑流转,却闻得院门外一人叫道:“柳师姐。”
柳惜见回身一看,见是汤芷芬,道:“汤师妹,你怎么来了?”
汤芷芬步入庭中,道:“师姐,庄主同庄中众位执事在议事厅,要你过去呢。”
柳惜见轻轻“哦”了一下,道:“诸位师长在议事厅,定是有什么要事商议吧,我去做甚?”
汤芷芬微一踌躇,说道:“这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明白,你随我去便晓得了。”
柳惜见收了剑,将房门、院门拉了关上,随汤芷芬同往议事厅去。不出半刻钟,二人已到了议事厅中。柳惜见抬眸一望,只见常泽坐于上首,鹿关秋坐于下首,庄中各要司之人分两列坐于左右,程秀、邓枫紧邻常泽,安玖儿、闻孝法又位程、邓二人之后,蒋生、李子通、严中同鹿关秋的两个弟子范崎君、葛仲挨次列于安、闻之后。厅中再有各执事手下的年轻弟子,柳惜见瞥目一瞧,除了汤芷芬,尚有朱静、袁百卉、班炳煌、胥静轩、姚怀玉、魏通、申大彪、陶辰几人。她心中暗道:“从前师长们议事,并无把年轻弟子带来的道理,今日是怎么啦。”
到得厅心,柳惜见给诸位师长行了礼,厅中一片肃静,常泽道:“惜见你来。”
柳惜见身子要动时,鹿关秋忽道:“惜见,慢着,你先到我这里来。”
柳惜见向常泽望去,常泽点一点头,她才举步行到鹿关秋身旁,躬身道:“太师叔有何吩咐?”
鹿关秋道:“孩子,你一向循规蹈矩,于长辈们的吩咐,也向来遵行无误。可是,若是长辈的嘱咐,本便是错,你要如何而行?”
柳惜见已猜到些许,当下略一思索,道:“庄中各要事,向来是诸位前辈商议稳妥后再吩咐咱们去施行,纵是偶有偏误,也于正事无碍。咱们遵嘱办事之时,若觉情势不对,自是回禀师长,再行布置,及时止损。”
鹿关秋轻轻“哼”了一声,道:“好,好,及时止损,说的好。”
柳惜见微微一惊,鹿关秋语气竟是罕见的讥讽,常泽道:“师叔,弟子并不以为适才所说之事有何舛错。”
鹿关秋舒了一口气,转头与柳惜见道:“孩子,太师叔便与你直说了。”顿了一顿,他接着道:“你师父近来对庄中各司做了改制,羁风坛中新增两副坛主之职,如今你邓师叔占一位,主决策。方才你师父与咱们商议,要把另一副坛主的职位给你,这一职司主调遣人手。咱们商议过,于你邓师叔占一位,倒无异议,只是,于你占羁风坛另一副坛主之司,那歧意便大了。”
柳惜见笑道:“弟子年轻识浅,师长们对此要司委任有疑虑,那是谨慎。”
鹿关秋捋须道:“嗯,你能这般想便好,太师叔也知你才德出众。”
柳惜见暗道:“这可不敢当。”念头转过,耳听得鹿关秋又说道:“更为庄中立下许多大功,夺回白水银珠、除金家四位高手、擒金化机和蒙浮差、败廉孤飞,再加从前为庄上奔波几年,你在外头名声渐盛,可这羁风坛首领,并非有盛名便可任的。”
鹿关秋一面说,一面环视厅中各人,这才又道:“惜见,你为人伶俐,在外办事机敏灵便,于事功容易得成,这一节,太师叔知晓。可是,羁风坛首领,要的非但是细处明白,更要有总览全局之能,权衡利弊的决断,你年纪尚轻,于此未必做得好。再者,羁风坛过的事,是咱们庄上与武林连通的明面事,要的是和武林各派交接往来,协佐你师父处理庄中事,而武林各家的执事,又都是男子,你女儿身,对外处置这些事,易受人轻视,如何叫人服气,他们不服气你,也会不服气万古山庄,时日一久,万古山庄在武林中威望必定有衰。再不论,你日后若成了家,夫家可容得你在外抛头露面。”
柳惜见垂首不言,鹿关秋以为她被说动,心头一松,看瞧常泽。
常泽道:“武林中,女子担大任并不稀奇,近的,有咱们燕祖师,还有我程师姐,远的,奉天山的廖云嫦,子虚派的商炎御,太唐门的谷雨,这些前辈,是她们女子楷模。万古山庄的年轻弟子中,女弟子有能者亦不少,惜见为有能者之一,难道还担不得万古山庄的一要紧职司了。”
鹿关秋道:“庄主,我并非说惜见担不得庄中的要职。只是说,她担不得羁风坛统领这一职。除这一位子外,庄中其他职司,惜见皆可担任。”一面说话,鹿关秋一面拿眼向程秀看去,说道:“程秀,我说一话你别在意,我原还想,等你退下来后,芙蓉坛交由惜见管呢。”
厅中一众年轻弟子听了这话,都是你瞧我我瞧你,再一同望朝程秀。
程秀笑道:“师叔,弟子以为,惜见做这芙蓉坛坛主,定是能做得好的,只是,也是屈才了。惜见做羁风坛统领,更能做得好。方才师叔说,羁风坛统领之职,要有总揽全局之才,可这总揽之才,也是要一点点练就的,如何练就,靠的不正是琐碎细事的处置么。惜见于此,从来能处置得当,何愁练不出这总揽大事之能。”
“再一处,这叫江湖人信服,一靠所行的侠义事,一靠她对武林人的威慑。若论侠义事,惜见已除了幽冥小鬼,击败廉孤飞,帮过紫金山的卿山主,从张相手中救回太唐门弟子,从前更有过数桩惩恶扶弱之事,对人有恩有威,足够了。至于威慑,只凭她除了金家四大高手一事,何人还敢小视于她。万古山庄日后总要交到他们年轻人手上,可这一辈的年轻弟子,论起‘叫人信服’四字,还真无人比得过惜见。师叔若不信,出去问问,武林中人是认得柳惜见的多,还是认得袁百卉、汤芷芬、班炳煌、朱静、申大彪他们的多,是想结交惜见的多呢,还是想结交其他年轻弟子的多。是服惜见的多呢,还是服其他年轻弟子的多。”
鹿关秋道:“依你的意思,是惜见可当这副坛主了?”
程秀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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