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平静，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李晓明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张煜，笑了：“陈小姐说得对。那这样，王总你们先回酒店，白兵和舒嫦...就住这里吧？沈家祖宅房间多，正好跟剧组学习学习。”
这话说得很自然，但张煜听出了其中的意味——李晓明在用各种方式往他身边塞人。
“不方便。”张煜直接拒绝，“这里是剧组驻地，非工作人员不能留宿。”
“她们就是来学习的嘛。”李晓明不以为意，“白兵是上戏的高材生，舒嫦也是有经验的演员，跟着剧组学习，对她们有帮助。张导不会这么小气吧？”
气氛有些僵。王总适时开口：“张导，李总也是一片好意。年轻人互相学习，是好事。而且...我们这次来，也是想谈谈投资的事。《江南旧事》如果拍得好，我们可以追加投资，保证上院线。”
条件很诱人。追加投资，上院线，对一个学生导演来说几乎是梦想。
张煜沉默了片刻，然后看向白兵和舒嫦。两个年轻女孩都看着他，白兵眼神清冷平静，舒嫦眼神期待灵动。
“只能住两天。”他最终说，“拍摄期间不能打扰工作。”
“没问题！”李晓明立刻答应，“白兵，舒嫦，还不谢谢张导？”
“谢谢张导。”白兵微微颔首，礼仪周全。
“谢谢张导！我一定好好学习！”舒嫦开心地说。
事情就这么定了。李晓明带着投资人离开，白兵和舒嫦被安排在二楼的客房。沈家祖宅重新安静下来，但那种微妙的张力还在空气中流淌。
陈琛站在张煜身边，轻声说：“李晓明在试探你。”
“我知道。”张煜的声音很冷，“他在用各种方式告诉我——在这个圈子里，资本说了算。”
“你打算怎么办？”
张煜转头看她，夜色中他的眼神深邃如海：“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电影要拍好，原则也要守住。”
他说得坚定，但陈琛能感觉到他眼中的疲惫。这个圈子太复杂，太累人。
“去休息吧。”她轻声说，“明天还有硬仗要打。”
两人各自回房。但这一夜，注定无人安眠。
2000年1月30日，清晨六点。
西塘古镇的晨雾还未散尽，沈家祖宅的院子里已经传来压腿练声的声音。张煜推开房门，看见舒嫦正在院子里做晨功。
她换了身白色练功服，长发扎成丸子头，正在做舞蹈基本功。下腰，劈叉，旋转...动作标准流畅，一看就是科班出身。练功服紧贴身体，勾勒出少女纤细却柔韧的身形曲线，每一个动作都充满青春的活力。
“张导早！”看见张煜，舒嫦停下来，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脸颊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
“早。”张煜点点头，“基本功很扎实。”
“我从小学舞蹈的。”舒嫦擦擦汗，眼睛亮晶晶的，“张导，我能看你拍戏吗？保证不打扰！”
“可以，但保持安静。”
“一定！”舒嫦开心地说。
这时，白兵也从房间出来了。她换了身浅灰色运动装，长发扎成低马尾，素面朝天，却美得清冷脱俗。看见张煜，她微微颔首：“张导早。”
“早。睡得好吗？”
“很好，谢谢张导。”白兵的声音依然清冷，但礼貌周全。
三人站在院子里，晨雾在身周流动。张煜看着这两个风格迥异的新人，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白兵的清冷像冬日的寒梅，需要慢慢融化；舒嫦的灵动像春日的溪流，清澈见底。都是很好的苗子，但也都是...李晓明的棋子。
“张导，”白兵忽然开口，“我看了《江南旧事》的剧本，很喜欢沈清婉这个角色。陈琛学姐演得很好。”
“你看过剧本？”张煜有些意外。
“李总给我的。”白兵很坦然，“他说如果张导接了《书香世家》，里面有适合我的角色。所以我想先学习学习。”
她说得直接，不掩饰自己的目的。这种坦率反而让人不好反感。
“有目标是好事。”张煜说，“但演戏不能急。你先观摩，多观察，多思考。”
“我会的。”白兵点头。
这时，陈琛也出来了。她今天穿了身月白色绣兰旗袍，长发绾成精致的灵蛇髻，簪一支青玉兰花簪。看见白兵和舒嫦，她礼貌地微笑：“早。”
“陈琛学姐早！”舒嫦很热情，“学姐今天好美！”
“谢谢。”陈琛看向白兵，“白兵学妹是吧？上戏的？我听过你的名字，老师说你是这届最有潜力的学生。”
“学姐过奖了。”白兵依然清冷，但语气温和了一些。
四个风格各异的女子站在晨光中，形成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张煜看着她们，心中那个搁置的念头又悄悄浮起——星辉印记...如果真的要收集，这些女子都是很好的人选。
但他立刻压下这个念头。先拍戏，其他的以后再说。
上午八点，拍摄准时开始。
今天要拍的是《江南旧事》里最重要的一场戏——沈清婉在祠堂前与族中长辈决裂，独自守护祖宅。这场戏情绪很重，台词很长，对演员是很大的考验。
祠堂前已经清场。陈琛跪在青石板地上，面前是几个扮演族中长辈的老演员。她穿着那身月白色旗袍，长发绾得一丝不苟，但眼神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Action！”
“三叔公，五叔公，各位长辈。”陈琛的声音清澈而坚定，“清婉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上海租界确实更安全，但沈家祖宅在这里，沈家的根在这里。父亲临终前将钥匙交给我，说‘沈家可以败，但根不能断’。清婉不敢忘。”
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但她没有擦，任由泪水划过面颊：“所以，清婉不走。哪怕只剩下我一个人，哪怕前路再难，我也要守着这宅子，守着沈家的根。”
她的声音不大，但字字铿锵。那种外柔内刚的气质，那种在柔弱中迸发出的坚韧，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
监视器后，张煜专注地看着。他能感觉到陈琛完全融入了角色，那种情感是真实的，是从内心深处流淌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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