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恶魔之力”的瞬间，老国王的脸色顿时一变，赫李冬知道这里若不是灵魂之海，恐怕老国王的那张脸就已经惨白的不像样子了。
“看样子你不打算回答？”赫李冬并没有要透露自己是怎么得出这样结论的意思，他只是看着老国王，脸上写着八个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老国王撇了撇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恶魔之力可是种邪恶的东西……小子，虽然平时我整你，又不大正经，但你不能因为我对死亡和血腥表现的很平常而就此用恶魔之力这样的词来侮辱我啊！”
“装模作样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我还有事要做，你还是快点吧。告诉我，恶魔之力的特性是什么？”
老国王愣了一下，片刻后，才有些恍然又有些颓然的说道：“……好吧，千算万算，倒是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出现疵漏。也是，我早该想到的，噩梦之影作为消耗灵魂之力的法术，怎么可能不提及专精灵魂法术的恶魔力量呢？”
赫李冬点了点头，接了下去：“恶魔力量最大的特性就是力量强大，但是也有很强劲的副作用。在使用恶魔之力的时候，力量会在短时间大幅度增长，情绪也会波动不定，很容易失去理智。”
赫李冬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些，并不是我断定你对我用了恶魔力量的原因，真正让我想起这些的，是战斗结束之后，我昏过去之前的那一刻。”
“对我来说，那一刻简直是噩梦一般，所有的力量和情绪都被抽离，虚弱和身体碎裂的痛苦像是潮水一样涌上来……恶魔力量就像是毒，劲头一过，照样一无所有。”
老国王哼了一声：“如果真像你这说的这样，我当年也不用害怕瑟顿迪了。可事实是，我拼尽全力才杀入那些恶魔仆从之中，将瑟顿迪杀死。”
赫李冬笑了，是冷笑：“那是因为他本身就是力量的源泉。而我们，没有这样的力量，就只有不断的和恶魔做出交易，换取那种简单有效的力量。没有人能忍受失去那种力量之后变得弱小无力，甚至比平常更加脆弱的自己。”
赫李冬顿了顿：“所以，这种疯狂的力量就是这么容易浸染身体，然后浸染灵魂，令所有沾染者迷醉在那种腐败而邪恶的能量中。”
“你说对了一半，”不知道为什么，老国王竟然为那恶魔力量辩护起来。“恶魔力量的确有很强的副作用，而且容易激起依赖心理，但并不像你所说的那样恐怖。”
“你说这些也没用，倒不如说说你这种力量到底是从何而来。”赫李冬淡淡的道。
老国王怒哼一声：“小子，你最好放尊敬一点，也许你的确是占理的那方，但我仍旧是你的前辈！”
“忘不了。”赫李冬反唇相讥道。
老国王咬了咬牙，对于赫李冬的态度，他不可能毫无不满，但现在，他也只能压制住心底的不忿：“那好，我就告诉你吧，还记得当年被我展斩杀的那个大恶魔吗？”
“瑟顿迪？”
“就是他。你应该也知道恶魔能量的特殊性，那种非常容易就可以浸染灵魂的力量是灵魂魔法绝佳的材料。在我斩杀他的时候，庞大的恶魔能量犹如潮水，不，洪水一般涌了出来，一瞬间淹没了我。”
“等到我醒来的时候，只觉得仿佛已经过了好几个世纪，脑子里有两个声音争争吵吵的，一个唱颂所谓神圣光明的救主，另一个则向着地狱邪恶的统治者们祈祷。这两个家伙无时无刻不是吵吵闹闹的，好像在演对手戏。”
“我也问过医师相关的事宜，但他们似乎对这种事情并不伤心，只说这是因为战斗中过于紧张，加上说受到重创，我的精神出现了一些问题。但我知道这只是一个敷衍的回答，在我的国王之位被夺走的瞬间，我就已经不再是国王了——和你一样。”
赫李冬全身一颤：“你的意思是……”
老国王自嘲的笑笑：“没错，我和你一样，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老国王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在这种精神分裂的情况下，我也已经很难处理政务，干脆就窝在图书馆。但我没想到的是，我在图书馆找到了那精神分裂状况出现的真正原因。”
“我看到了一些古代文献，才知道这并不是什么精神过度紧张的后遗症，而是他死的时候将大量的恶魔能量灌入我的身体，庞大的能量撑开我的身体，容载不下的力量无处可去，挤入我的灵魂之海，导致我的灵魂出现了裂痕。”
赫李冬咂了咂嘴：“听上去有些天方夜谭。”
老国王耸了耸肩：“我也这么觉得，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这一切，我想我也会对此嗤之以鼻。”
“一个濒死的人怎么可能在一瞬间将自己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到另一个人身体里去呢？而且，就算力量再怎么强大，也应该只会把身体撑破，又怎么可能从身体中溢至灵魂之海中呢？”
老国王停顿了一下：“但恶魔力量就是有这么诡异。”
赫李冬皱了皱眉，他还是不大相信老国王的话：“那你又是如何能够使用这些恶魔力量的？你又不是恶魔，即便获得了恶魔力量，也理应不可能再移交给我。”
“如果你不是无序者，的确如此。”老国王平静的回答道。
赫李冬瞳孔猛然一缩：“这和我是无序者有什么关系？”
“我刚才不是和你说了么？无序之力能够对你的身体进行压迫，据我判断，这种压迫的来源是因为一种特殊的同化作用，而不是一向以来人们认为的那种排异反应。”
赫李冬点了点头，突然间有种豁然贯通的感觉：正如老国王所说的那样，绝大部分人——包括赫李冬在内——都认为无序之力是一种排异反应，是在驱逐另一个世界的来者。
但实际上，无序之力的存在，是要将来者和这个世界同化，将“另一个世界的人”变成“这个世界的人”。简单而言，前者会是由内到外的排斥，后者则是由外而内的压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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