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殿,也是凌天宗宗祠所在。
誓约一成,李子夕冥冥中,感应到凌天殿中,许多沉寂已久的意志,忽然惊醒。
李子夕眼前,恍惚浮现那一幕:
四千修士齐齐跪于地。
他们面前,是凌天宗开山祖师爷神像。
没人吭声、没人流泪。
领头的金丹仙人持仙剑,斩下左手小指,掷于地。
他没有说半个字,但,一道血光闪过,他额头闪过一个符文。
血誓!
以血为誓。
以死为誓。
四千修士齐斩指,结死誓。
凌天殿无声。
不见鲜血。
只有遍地残指。还有,四千死士!
风雪中,四千凌天剑修互相跪送。
各自送死!
是夜,围困凌天山的三百宗门大败,一溃千里。
最后,残存的两千剑修在临死前,但凡有一口气在,都要坚持着回到凌天殿,在开山祖师爷神像前拔剑自刎。
他们用这种方式,践行着当年的死誓!
直到最后一位金丹自尽!
可便是死去,他们的英灵都从不曾离去。
他们坚守在这。
他们看着。
他们等着。
他们等了太久太久,他们等到了。
他们终于释然,重新轮回。
李子夕正襟、拂袖,深拜于地。
他说:“走好。“
凌天宗九位真人,齐齐深拜于地,说:“走好!”
凌天宗所属,金丹仙人一百二十三人,长跪于地,叩首,说道:“走好!”
凌天殿中,四千年萦绕不去的沉重、肃穆之意,逐渐淡去。
祖师爷神像,忽然大放光明。
神光万千中,长春真人一声长叹。
他忽然明白,当年十死无生中的绝境中,凌天宗是凭什么,争得了一线生机。
在问天宗不遗余力、长达千年的打压、欺凌中,凌天宗是凭什么,坚持下来。
在这场持续四千年的争斗中,问天宗得天宫支持,而凌天宗只有凡界一州,凌天宗是凭什么反败为胜,最后一统西南。
凌天宗凭借的,就是这股……气!
万年前,我为人族开疆拓土,居功至伟。我独霸西南,号令所至,莫敢不从。
哪怕我腐朽过、堕落过、被欺辱过、被打压过,但,只要我有一口气在……
我必将重回巅峰,再次独霸西南。
这便是我,凌天宗。
插在西南大地上的……一柄通天巨剑!
祭祖之后,便是敬天。
敬天所在,是天地坛。
天地坛离凌天殿不远,所有修士皆步行前往。
四周,是数万凌天宗弟子。
尽皆屏息凝气,看着这一幕。
敬天,要宣读祭天地祝文。
这一环节,历来由掌门人完成。
天地坛下,所有真人、仙人止步。
凌天宗掌门欧阳治双手高捧祝文,踏上天地坛。
行了数步,他忽然转身,面向各真人、仙人、数万凌天弟子、数十万观礼修士。
他朗声说道:“今日,是我凌天宗自开山立宗之后,最盛大、最喜庆的日子。四海来宾、八方来客、弟子齐聚,天地见证!”
“际此,我,欧阳治,以凌天宗掌门身份宣布,禅位于太昊剑脉真传弟子李子夕。即刻起,李子夕为我凌天宗掌门。”
这一刻……
天地皆惊!
便是如此庄严肃穆的场合下,所有修士依旧大哗。
虽然谁都清楚,凌天宗下任掌门必是李子夕。
他实力太强、功绩太大、声威太高。
但谁能想到,就在今日,凌天宗掌门竟主动禅位!
便连李子夕也瞠目结舌。
他甚至怀疑自己被心魔迷了心神,出现了幻听。
欧阳治禅位于我?
便是今日过后,哪怕就是明天,李子夕也能理解。
但今天,是凌天宗掌门,最荣耀、最尊崇的一天。
今天,他将站在天地坛上,合五枚牧守令为一,向天地正式宣告,五州重归一统,凌天宗再次独霸西南。
在他任上,凌天宗完成四千多年来的夙愿。
凭此功绩,他将成为凌天宗仅次于开山祖师爷的第二人!
但,在这个时候,欧阳治放弃了,将这至高的荣誉,让给了李子夕!
“为什么?”李子夕喃喃问道。
“因为西南一统,你居功至伟,我不敢窃取你的功绩!”
“可是……”
“上来吧!”欧阳治微笑着说:“我的脚步,止步于此。而你的脚步,在九天之上。以你的天赋,你有资格登顶至高,你能活上好几千年。相比你漫长的一生,凡间区区两百年的岁月,一个三品小宗的掌门,完全的不值得一提。你很快就会忘记,忘记凌天宗。”
“我希望你永远记得,你曾经在一个叫凌天宗的宗门成长过,你曾经为了它付出过。我希望你永远记得,你成长于斯,崛起于斯!”
“所以我将这份至高的荣耀让给你,我希望你永远记得,这一天,这个宗门!”
李子夕茫然地看向几位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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