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副在上时代每一位中高阶星武者心底都留下深深烙印的坚毅面孔。
那是被岁月史书定义为引动并诱发华国内部那一场前无仅有巨大动荡的祸乱根源。
那是怀揣着崇高理想，坚定要为人类开辟一条全新道路却因逸散的光辉而刺痛了旧时代魑魅魍魉遗憾止步的先驱者。
同时，他也是陕府府长秦志怀心底最柔软，也是最遗憾的过去。
九十九米的巨大身影缓缓凝聚在秦志怀悬浮于空中的道体背后，璀璨却又怀着暗淡的柔和光辉环绕在这副身影周围，时不时的想要逃脱，但又总会因为迷离的眷恋而回到属于它们的轨道。
朦胧的道蕴遮盖住巨大身影的面目，使常人的目光难以汇聚在这巨大身影的面部，只得在一股倾覆一切的压力老老实实的把头埋低！
哪怕豁出性命的聚精会神也只能看到那惊鸿一瞥内逸散出的和煦圣光。
早已跑到破晓在天京隐藏据点的徐愿此时正处于一处伸手不见五指的隐蔽地下通道内。
正在破晓碎片的指引下一步不停前往计划位置的徐愿在此时突然停下了脚步。
明明拥有阴神之瞳全方位视野的他却像收到了命运的召唤一般，鬼使神差地转动并微微抬起头颅，仰视着头顶为了封闭感知，利用特殊材料建造的通道顶部，怔怔出神。
还没等前方引路的破晓成员发出疑问，徐愿灵魂本源内部的神域就自发性的突破了封锁，接管了这片地下通道。
迷离之中，徐愿好似跨越了空间的距离，看到了那屹立在圣临门广场的巨大身影。
看到了那巨大身影明明难以分辨五官的模糊面孔朝着自己的方向...
温柔地笑了。
......
秦志怀的大道名为...
【承上启下】
这也是他自开悟以来，这么多年一直在做的事情。
他自知天赋不高，蠢笨不堪。
即使推开了耀阳境的大门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他却依然无法将自己的大道从里到外完全融会贯通。
就像此时献祭一层大道年轮所凝汇而出的法，也只是对自身大道极为片面的理解。
于是说是【承上启下】，不如说是...
承上。
承的是接过长天圣人衣钵，将二类危机在彻底爆发前就捏死在摇篮里覆海圣人的上！
而此时发动了天法的秦志怀却没有了刚才的毅然决然。
悬浮在空中的道体纹丝不动，显得十分僵硬。
如果说中楼上那一大批被迫把头死死埋在胸口，如同画作一般保持诡异静止的强者们是迫于压力下的低头。
那么此刻与他们大同小异的秦志怀就是单纯地...
不敢回头。
他是天法的发动者，是为往圣继绝学的承载人。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此时自己的背后到底出现了什么样的画面。
但秦志怀无论如何也无法操控自己僵硬的脖颈转动，去看一看自己背后那朝思暮想的面孔。
他答应师父的事情还没有做到，甚至这个过程中也充斥着难以忽视的失败和愚蠢。
在他眼里，如果身后由圣意凝聚的巨大身影还存在师父的一丝意志的话，那么悬于自己身后的面孔一定满是对自己的失望吧。
等一等。
再等一等。
再...
等一等。
与此同时，亲眼目的自己的终夜只是因为一道身影的降临就被抹杀似的随意祛除掉的李长存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哪怕一丝惊讶。
他看似一直相对平稳的神色此时却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变得阴沉起来。
仿佛笼罩终夜的黑暗并不曾消失，而是独独沁入了他的苍老面孔一般，使其并不曾明显变化的面目看起来十分狰狞！
这位在当下很大可能已经是整个世界最强星武者的老者此时心里止不住的涌入了那比起中楼看台里小辈们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巨大恐惧！
尽管那道身影的面目模糊，尽管饶是自己也看不清楚！
尽管他和在场所有人一样都满心怀疑，不敢给出那个答案！
但他知道，他知道！
从那逸散而出，传入他感官的第一道气息开始，他就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谁！
那是萦绕在他心中数十年的梦魇！
那是他铺设道路前方最大的障碍！
那是他续天残息的宏愿下最令人绝望的敌人！
那是...
覆海圣人！
陈实！
咔。
骨骼的脆响声从李长存的脖颈处响起。
这是他尽全力鼓荡起自身耀阳意志去努力对抗那在圣人压迫下不断低下的头颅而诞生的响动。
天贵天贵，天为最贵！
天贵派内的人人眼高于顶就是来源于这条最经典的圣训。
只有李长存知道，这道圣训最初始的目的是长天圣人激励所有人族不要向灾兽和灾难低头。
只是在后续不少人的参与下，最后演变了天贵派内“不能向任何人低头”的新规，也是评价一位成员是否保持了对圣人的纯甄信仰最直接的证据！
但在幕后一直掌管教条的李长存此时却假装看不见那中楼之上，大批将头颅深深埋低的成员们。
他也绝不会在事后追究这明显玷污信仰，违反圣训的成员们的责任。
因为此时连他他自己都已经抵抗不住那无处不在的圣威，而深深地...
低下了头！
强烈的屈辱感伴随着自己低下的头颅不断在李长存内心之中游窜！
这位至强烈境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被当成路边一条野犬被一脚踢开的感觉了！
但这强烈的屈辱感还没有来到爆发的进程就很快被那浩瀚圣威带来的压迫和恐惧分食殆尽！
逼得李长存不断回忆起陈实在世时明明从来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但自己却像是一个小人一样终日与内心的恐惧相伴！
两人之间直到最后也没有任何轨迹上的交汇，但在陈实周游世界，消灾平难的日子里...
李长存就已经开始了如何令陈实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惊天谋划！
他是影子。
是不能存在于阳光下的...
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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