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歆媱眉头一紧。
这个孩子，宽松的校服里，竟然只有一个短短的背心！
而裸露出来的肌肤上，是青青紫紫大大小小的伤痕，有的是淤青，有的是疤痕，还有一些，是不该出现在一个少女身上的痕迹。
华歆媱感觉眼睛酸酸的，忽然有些理解金雁雁为什么会有那样诡谲的微笑了。
不管是谁，都会疯的。
“华老师，你看到了吗？”金雁雁脸上十分平静，好像看破了一切一样。“哥哥只许我这样穿呢。”
华歆媱神色复杂，往前走了一步。
她小的时候，也被欺负，可身体没有太多伤。
而这个孩子，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啊。
“我成年以后，有一天，哥哥喝醉了，他进了我的房间。
从那次开始，我就再也不是以前的我了，后来的我，是一具行尸走肉，我感觉自己像是一滩烂泥，肮脏，黑暗。
我逃过几十次，都被哥哥抓了回来。
有时候会觉得，不如就这样吧，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活着。
那天，我又被抓回去了呢，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就来了这里。
这里，也许能让我解脱。”
金雁雁伸手摸着栏杆，神色有些怔忪。
华歆媱瞳孔一缩，她是想……
“在我已经跨出栏杆的时候，是祁哥哥，将我拉了回去。
是他告诉我，我很好，他说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如果我就那样走了，那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我。
是他告诉我，每个孩子都是一朵花，即使他只是一个路人，也会为世界上失去一朵花而惋惜。
他不知道我的过去，但是他说他想要看到我的未来。”
华歆媱知道祁正则的性子，那个孩子是天生的君子，善良正直，看到一个少女想不开，定是会开导的。
“他就像一束光，你知道吗？
我以为我的人生是一滩烂泥，是他给了我希望，让我也有点想看到自己的未来。
我喜欢他，没有什么不对，是吧？
可是为什么你要出现呢？
华老师，祁哥哥他眼里只有你。
我的光不见了。”
金雁雁眼里的光好像也在慢慢的熄灭。
“你为什么要那么不认输呢？就那样消失在这个学校多好，祁哥哥还是我的光，他的心里没有任何人，我可以远远的，在他的光芒下生长。
可是你为什么就留下来了呢？”
华歆媱不动声色的往金雁雁的方向挪了两步：“祁正则这孩子是班长，他只是尊敬老师而已，你不要想太多。”
现在的状况，华歆媱不能刺激到她，只能是安抚。
“是！”金雁雁看着远方的教学楼：“就算他只是尊敬老师。
可是我对华老师做了不可饶恕的事。
哥哥说我不乖呢，不乖的孩子就要受到惩罚啊。”
华歆媱眸子一闪，想到了关节。
金雁雁完好的手抚过自己手上的绷带，越过自己的胳膊，又爬上纤细的脖颈：“好疼啊……”
少女垂头，睫毛遮住了眼睛，明明是一个清丽的少女，现在却围绕着阴郁的气息。
华歆媱试探着又往前走了两步，走到金雁雁的身旁，伸出手，轻轻的碰了碰她的头：“金雁雁同学，学校可以帮助你，你……想要脱离家庭吗？这已经构成犯罪了。”
金雁雁瑟缩了一下，似乎是很不喜欢被人触碰。
随后少女摇了摇头：“不可能的，逃不掉的。”
华歆媱皱了皱眉：“如果你愿意的话，老师可以帮你。”
华歆媱看着这个孩子，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金雁雁是伤害过她，但那样的伤害，罪不至死。
少女脖子上的勒痕，看着差点就要危及到生命了，而听起来，这是因为金雁雁干了坏事——贴吧事件以及怂恿李语沨。
这样的惩罚，够了。
华歆媱觉得，对于一个花季少女来说，这样的惩罚，甚至过重了。
她所想的，本也只是讲道理而已。
金雁雁看着远处：“帮不了我，没有人，能帮得了我。”
华歆媱五感敏锐，依稀觉得楼梯口好像有人。她不动声色的往那边看了一眼。
金雁雁这位所谓的哥哥，看来是手眼通天啊。
可纵然他有天大的手段，在这帝都，还是要矮苏家一头，华歆媱心内暗叹，现在这样的情形，少不得要将苏衍深搬出来了。
她摸了摸少女的头，难得没有被金雁雁躲过去，道：“我是华家的女儿，我爱人是苏家的家主，说句托大的话，在这帝都，没有我爱人做不到的事，若是你愿意，老师可以帮你。”
苏衍深不知道，此时他的小妻子已经在这边疯狂的吹了一通彩虹屁，想着再惹一桩麻烦。
不过纵然他知道，也甘之如饴。
为自己所爱的家人善后，他求之不得。
金雁雁挑眉，短发垂在颊边：“老师的爱人，确实不得了，可是……”
华歆媱郑重的看着她：“没有可是，金雁雁，你的家庭，已经严重危害到了你的生命！老师的建议是尽早脱离。”
如果可以的话，再请一位心理医师。
金雁雁的心理，在长时间的折磨与压抑中，已然出现了问题。
每个孩子都有回头的机会。
她与祁正则一样，不想看到一只花骨朵儿就此夭折。
楼梯口的人呼吸粗重了几分，似乎下一刻就要闯进来。
金雁雁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没有注意到楼梯口的异样，想来，即使她能注意到，以她的五感，也不会像华歆媱一样，将呼吸声都听的清楚。
华歆媱想着，楼梯口的人，莫不是……
金雁雁的“哥哥”？
也只有这个可能了吧，还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来天台呢？
除了那位时时刻刻将金雁雁的行踪掌握的一清二楚的“哥哥”。
“不用了华老师，过了今天，我就脱离了。”
金雁雁脸上又浮现出那样诡谲的微笑，她将没有受伤的手搭在华歆媱的肩上：“你也愿意帮我的吧，华老师？”
华歆媱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要给孩子希望：“是的，老师会帮你的，如果你愿意，老师这就去联系律师。”
“老师，我也不愿意的，谁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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