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会儿，贺岁安才又开口问：“亲爱的，你还好吧？”
谢隐摇摇头，拍了拍他的手背：“我没事，我就是……一下子有些想不明白。”
几个小时前，牟平跟他说：“我就是为了科研事业，才这么做的！”
谢隐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又本能地觉得，牟平说的话是可信的。
他想问，但根本不知道从何问起，只能不解地看着牟平，等着他的解释。
牟平又喝了一口茶，缓缓道：“去年，我在德国参加一个论坛的时候，有一位教授提到了类似CN项菌种的研究，我一时兴奋，与他交流，不小心将你的实验名称透露了。”
“果然如此，”谢隐沉了一口气，“难怪他们知道了我的研究。”
“是我的错，”牟平有些悔恨地摇了摇头，“后来，他们就顺着我，抽丝剥茧查到了你，知道了你就是CN项研究的主要负责人。那时候，应该就是贺岁安出现的时候吧。”
“是的，”谢隐点点头，“peter教授就是那时候过来的。”
“原本，他们没有找上我，”牟平道，“或许他们认为你只是个年轻的博士，没那么难对付，所以对你采取了一系列的行动，但最终都被你化解了。可是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发现了贺岁安的秘密。”
谢隐带着质问的态度反问：“您也发现了？”
牟平“嗯”了一声：“是，我也发现了，所以，我开始更关注你的实验，但我也不敢太明显，怕引起你的怀疑。”
谢隐苦笑了一声：“老师，您认为我坚持自己进行这个实验，是在防着您？”
闻言，牟平微微皱起了眉头：“不是，小隐，老师知道，这是你博士毕业后的第一个课题，老师知道，你想靠自己完成它，你想走出老师的羽翼之下。”
“所以您应该知道，只要您问，我就会毫无保留的告诉您，”谢隐的语气有些受伤，“我从来没想过防着您，老师！”
“对不起……”牟平伸手抹了一把脸，神情中带着懊悔，“或许是那些人影响了我，让我也变得畏手畏脚，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后来呢？”谢隐问，“您又是怎么走上这一步的？”
“他们多次出手无果后，就找到了我，”牟平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当时只知道贺岁安和你的实验关系匪浅，但具体有什么关联，我并不清楚。是他们告诉我，你之所以能培养出CN项菌种，是用了贺岁安的血。”
牟平看了谢隐一眼，又继续往下说：“他们说，贺岁安就是整个实验的关键，只要能控制住贺岁安，就能掌握CN项菌种的全部。可他们抓不住贺岁安，也无法获取他的血液，于是，我想到了你初始培育的菌种，结合那株菌种培育成功后你的反应，我猜到了，那就是贺岁安！”
谢隐仍然不解：“您相信了他们，还答应帮他们害岁安？”
“我原本是不信的，”牟平道，“小隐，在老师心里，你不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可是邹凯平的出现，让我对这件事产生了怀疑，所以，我才同意帮老丁执行育苗的计划。后来老丁为了救他父亲盗苗……我知道这件事小隐，但我想要一个答案，所以我默许了。”
谢隐明白了：“所以，您确认了我在用安安的血来培育菌种？”
牟平纠结地看了他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谢隐笑了起来，那笑声中充满了苦涩和难过：“老师啊老师，您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可却不愿意相信我，甚至都不愿意问我一声！”
牟平微微一愣：“什么意思？”
谢隐继续笑着反问：“所以在您看来，我这么在乎安安，也不是因为我喜欢他，而是因为我的实验，是吗？您不来问我，是认定了我在用他做实验，也绝不会跟您说实话，是吗？”
牟平皱着眉垂下了眼睛：“我的确没有把握，你会对我说实话。这是太大的诱惑了，而你那么年轻，更重要的是……小隐，我带了你这么久，从来没见你对谁动过心。”
谢隐闭上双眼，深深地叹了口气：“所以，您就给我判死刑了？”
“用人体做实验材料终究是不长久的！”不知真相的牟平还在劝解着自己的学生，“就算你可以靠他十几年无忧，他要是不在了呢？这项技术终究无法保存下去，届时对适应了这种菌的人类身体来说，恐怕就是一场灾难了！而且，这项实验本身就是反人性的！”
谢隐现在的情绪很复杂，他庆幸老师不是和那些人同流合污，又失望他对自己如此的不信任。
“所以，您就跟那些人一起来害安安？”
“如果他是一个体质特殊的人类，我自然不会害他，我从未想过对他本人动手，你应该清楚这一点。可他如果真的是那株菌，小隐，我愿意冒这个风险，他不该存在于世界上，更不该把你的前途带偏！”
牟平说的语重心长，掷地有声，让谢隐一时间都不知该不该恨他了。
如果他害的不是贺岁安，或许自己真的能原谅他吧……
“至于那些人，”牟平轻哼了一声，“我在科研领域兢兢业业数十年，怎么可能被他们诱惑？我之所以答应跟他们接触，只是想搜集他们的犯罪证据，这次炸毁实验室，炸药也是他们提供的，我已经保存了样本，证据也交给警方了。”
牟平看着谢隐，凄苦地笑了笑：“等我们聊完，警察就会把我们这些人，一网打尽了。”
谢隐没想到背后的真相是这样，他一时间怔住了，心里更是五味杂陈，有恨意、又有愧意。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牟平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学生，“或许我真的该问问你，小隐，我听你刚才的意思，好像事情不是这样的……哎，可是他们逼得很急，容不得我多想了，我就是想着，万一是真的呢？要是能把你拉回正道儿，我这辈子也值了。”
谢隐突然想到，丁教授出事时，牟平对他说过：“如果是你出了事，我可能也会像陈院长那样做。”
谢隐现在完全相信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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