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共生祠
星门驿站的最高处,新落成的“共生祠”藏在一片清月草丛中。青绿色的草叶层层叠叠,将祠堂半掩在其中,草尖上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烁,像无数双注视着这里的眼睛。远远望去,祠堂的轮廓在草丛中若隐若现,仿佛从大地深处生长出来的一部分,与周围的生机融为一体。
祠堂是战圣辰亲手搭建的,用的是死寂星云收集器的残骸石料。那些曾沾染过硝烟与黑暗的石头,被血纹共享阵的灵力浸润了整整三年,石缝里总渗出淡淡的青光,在阳光下流转,像藏着无数星辰的碎片。
祠堂规模不大,却五脏俱全,每一处细节都透着精心——正门的匾额是用柳如烟医船的船板做的,历经海水浸泡的木纹里还藏着咸湿的气息,上面“共生祠”三个字。
是温书生的笔迹拓印,取自他当年为苍澜平民学堂写的匾额,笔画里还留着灵麦汁的淡香,那是他当年蘸着灵麦汁写字时留下的印记,历经岁月却愈发清晰。
祠堂内,十几个灵位并排而立,没有华丽的装饰,没有名贵的供品,却每一个都带着鲜活的温度,仿佛它们的主人只是暂时离开,随时会推门而入:
苏清月的灵位是她生前用的剑匣,紫檀木的匣身被摩挲得发亮,蓝白发带缠绕在匣柄上,丝带的末端微微飘动,像是主人刚随手放下。
风吹过时,丝带会轻轻扫过匣内的软剑,发出细碎的嗡鸣,那声音清脆而温柔,像少女在低声浅笑,诉说着未曾说完的话语;
温书生的灵位是那本烧焦的《星际礼法考》,残破的书页被细心地裱在梨木框里,焦黑的边缘处压着他教孩子们编的稻壳小人,小人戴着草编的帽子,手里的书卷正对着“凡修平等”的残句,仿佛还在认真研读;
柳如烟的灵位是她捣药用的青石杵,杵身布满细密的纹路,那是常年捣药留下的痕迹,杵底还沾着噬灵海沟的海盐,带着大海的气息。
旁边摆着个小小的陶罐,里面盛着她培育的最后一批灵草种子,罐口的共享阵符纹仍在缓慢旋转,源源不断地释放着灵力,滋养着种子在黑暗中悄悄抽芽;
玄甲卫的灵位是一片打磨光滑的甲片,来自落霞关的城门,甲片背面的血痕已变成暗红色,却在祠堂的青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像一块凝结了热血的琥珀;
夏灵琳的灵位最显眼,是她那根断成两截的灵木拐杖,断口处用清月草的藤蔓缠着,藤蔓上开着细碎的白花,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杖头碎裂的还魂草雕刻旁,放着半块没吃完的灵麦饼——那是她临终前,地球老农送来的新麦做的,她只咬了一口就睡着了,饼上还留着浅浅的牙印,像一个未完成的梦。
灵位前的长明灯,灯盏是用战圣辰的“同辉号”碎片熔铸的,盏身刻着共享阵的纹路。
灯油是用死寂星云的红光与噬灵海沟的荧光混合炼制的,点燃时会发出柔和的紫金色光芒,那光芒温暖而坚定,风吹不熄,水浇不灭,像无数牺牲者的意志在燃烧。
灯芯更是特别,是苏清月的剑穗纤维、温书生的残卷纸捻、柳如烟的药草茎秆、玄甲卫的甲片碎屑和夏灵琳的白发混合而成,绞成一束,像一束凝结了所有牺牲者气息的星尘,在灯油中静静燃烧,释放着永不熄灭的光。
每日清晨,天还没亮,祠堂的门就会被推开,带着晨露的湿气与第一缕微光。
铁星的机甲驾驶员们会先来,他们穿着统一的银灰色机甲服,靴子上还沾着检修机甲时的油污,却在祠堂门口仔细擦拭干净。
他们捧着用共享阵净化的能量晶体,那晶体在晨光中流转着纯净的蓝光,是他们用苏清月的剑法护住的能量源,轻轻放在苏清月的剑匣前——“他们说,这是用苏姑娘的剑法护住的能量,干净,暖和,就像她当年挡在我们身前时的样子”;
深海鲛女们随后而至,尾鳍拍打着地面,带起一串水珠,水珠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圈圈湿痕,像一朵朵瞬间绽放的水莲。
她们将最新鲜的荧光草编成花环,草叶上还挂着海沟的晨露,小心翼翼地套在柳如烟的石杵上,草叶上的露珠顺着杵身滚落,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水洼,映出祠堂的影子,也映出鲛女们带着敬意的脸庞;
苍澜的孩子们背着书包路过,会踮起脚尖,把温书生编写的《双轨制儿歌》抄本放在他的残卷旁,然后齐声朗读:“灵麦香,灵脉长,凡人修士共田庄……你浇水,我插秧,共享阵里日月长……”
声音清脆得像风铃,在祠堂里久久回荡;甚至有曾经叛乱的修士,会趁着夜色悄悄来,放下一束饱满的灵麦——那是他们按照温书生留下的农书,在自家后院种的第一茬作物,麦穗上还沾着晨露,带着泥土的腥气,也带着迟来的忏悔与敬意。
这日午后,战圣辰正在擦拭夏灵琳的灵位。
阳光透过祠堂的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落在他的白发上,泛着柔和的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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