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盗门发出熟悉的吱呀声，凌霄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轻轻合上了门。玄关处，曦曦的小书包歪歪斜斜地挂在挂钩上，粉色的卡通挂件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像是在无声地迎接他。凌霄望着那抹熟悉的粉色，眼眶突然一阵发烫，仿佛有团酸涩的火焰在胸腔里灼烧。
“爸爸，你回来啦！” 稚嫩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凌霄深吸一口气，用手背快速抹了把脸，强挤出一个笑容，抬脚向客厅走去。
曦曦坐在沙发上，腿上盖着条印着小熊图案的毛毯。她的小脸苍白得近乎透明，睫毛在眼下投出两片青影，却仍努力挺直脊背，把自己的上半身撑得笔直。茶几上摊着几张画纸，彩色铅笔散落在一旁，最上面那张画里，三个歪歪扭扭的小人手拉着手，中间的小女孩戴着皇冠，笑得眉眼弯弯。
“爸爸看！这是我们的新家！” 曦曦兴奋地指着画纸，声音里带着孩童特有的清脆，“这里有大花园，还有会飞的房子，等我病好了，我们就住进去！” 她的手指轻轻点着画纸上色彩斑斓的图案，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凌霄的心尖上。
凌霄喉咙发紧，缓缓在女儿身边坐下，小心翼翼地搂住她纤细的肩膀。曦曦身上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退烧药的苦涩气息，这味道近来已经成了凌霄最熟悉的味道。“我们曦曦最厉害了，肯定能住进这样的房子。” 他声音沙哑，低头在女儿发顶落下一吻，发梢扫过鼻尖，刺得眼睛生疼。
夜色渐深，凌霄哄着曦曦睡下后，独自坐在昏暗的客厅里。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茶几上，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医院发来的欠费通知。红色的数字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伸手揉了揉发胀的额头，从裤兜里摸出香烟，却在瞥见墙上 “禁止吸烟” 的便签时，又默默收了回去 —— 那是上次曦曦因为二手烟咳嗽不止后，她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的。
烟灰缸里躺着几根未燃尽的烟头，凌霄望着它们，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五年前。那时的曦曦还是个活蹦乱跳的小团子，在幼儿园的运动会上，她穿着粉白相间的运动服，像只欢快的小兔子，在跑道上奋力奔跑。赵曼站在观众席上又笑又喊，眼里满是骄傲。而现在，曾经温馨的画面早已支离破碎，只剩下他和病床上日渐虚弱的女儿。
第二天清晨，凌霄被曦曦压抑的咳嗽声惊醒。冲进卧室时，他看见女儿蜷缩在床头，小脸涨得通红，小手紧紧抓着床单。凌霄的心猛地一揪，立刻冲过去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别怕，爸爸在。” 他声音颤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折腾了好一阵，曦曦的咳嗽才渐渐平息。她靠在凌霄肩头，气息微弱：“爸爸，我是不是又让你担心了？”
“说什么傻话。” 凌霄强忍着情绪，帮女儿掖好被角，“等会儿我们去医院，医生叔叔一定有办法。” 他不敢看女儿的眼睛，生怕自己会在她面前崩溃。
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格外刺鼻。凌霄抱着曦曦穿梭在人群中，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哭声、呻吟声和叫号声。缴费窗口前，他攥着银行卡的手微微发抖，看着余额一点点减少，心如刀绞。“先生，还差三千。” 收费员冰冷的声音传来，凌霄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他抱着曦曦退到角落，掏出手机，通讯录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那些曾经称兄道弟的朋友，在得知他的困境后，不是避而不见，就是找各种理由推脱。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个名字上 —— 陈默，大学时的室友，毕业后去了南方创业。
电话接通的瞬间，凌霄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老陈……” 他艰难地开口，“我是凌霄，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的音乐声和欢笑声。“凌霄啊！我这会儿在应酬呢，晚点再说！” 不等他回应，电话已经挂断。
凌霄握着手机，呆立在原地。曦曦的小手突然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爸爸，我们回家吧。我不想治了。”
“胡说什么！” 凌霄声音陡然拔高，随即又软下来，“乖，别瞎想，爸爸一定有办法。” 他紧紧搂着女儿，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走出医院，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凌霄在街边的长椅上坐下，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脑子里一片空白。突然，他瞥见不远处的广场上，有个残疾人正在表演杂技。那人失去了一条腿，却灵活地操控着手中的道具，赢得观众阵阵掌声。面前的箱子里，已经积攒了不少零钱。
凌霄心中一动，低头看向怀里的女儿：“曦曦，爸爸给你变个魔术好不好？”
曦曦眼睛一亮：“好啊！”
凌霄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在女儿眼前晃了晃，然后一抬手，硬币消失了。“哇！爸爸好厉害！硬币去哪了？” 曦曦兴奋地拍手，苍白的小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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