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
监护仪突然响起规律的蜂鸣，原本乱成一团的波形突然开始有节奏地起伏。
陈主任的瞳孔猛地收缩，手术服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窦性心律恢复了！”
手术室里爆发出压抑的欢呼，住院医师脱力地撑着手术台边缘，看着周衍川的胸膛开始微弱但自主地起伏。
护士长抹了把眼泪，颤抖着手记录抢救时间——距离心脏停跳已经过去23分钟。
走廊里，傅书毓正蜷缩在长椅角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周宇泽半跪在她面前，白大褂下摆拖在地上染了灰尘：“大嫂，陈主任当年是援非医疗队的首席外科专家，他做过比这凶险十倍的手术......”
傅书毓抬起头，眼中满是泪水，声音颤抖：“真的吗？可是……可是已经这么久了……”
宋晚音紧紧握住傅书毓的手，轻声安慰：“书毓，我们要相信医生。”
三个小时后，抢救室的门缓缓打开，刺眼的白光从门缝中倾泻而出，打破了走廊里压抑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扇门上，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陈主任从抢救室里走了出来，他的白大褂上沾着些许血迹，脸上写满了疲惫。他的口罩拉到了下巴处，露出一张严肃而沉重的脸。他的步伐有些缓慢，仿佛每一步都承载着千斤重担。
傅书毓几乎是瞬间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她的双腿有些发软，但还是强撑着快步走向陈主任。宋晚音紧随其后，扶住了她的手臂，生怕她跌倒。
“医生……”傅书毓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她的手指紧紧攥住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怎么样了？”
陈主任停下脚步，目光在傅书毓和宋晚音之间扫过，最后落在傅书毓的脸上。他的眼神中透出一丝复杂的情绪，似乎是在斟酌措辞。
“周先生的抢救暂时成功了，”陈主任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疲惫，“他的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但情况依然非常危险。”
陈主任的表情并没有因此放松。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不过，他的伤情非常严重。脑部受到了严重的撞击，颅内出血虽然暂时控制住了，但脑水肿的风险很高，接下来的48小时是关键期。此外，他的肝脏和脾脏都有破裂，虽然手术中进行了修补，但仍需密切观察是否有再次出血的可能。”
傅书毓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悬了起来，她的手指紧紧抓住宋晚音的手臂，声音颤抖：“那……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陈主任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如何回答。最后，他缓缓说道：“周先生目前处于深度昏迷状态，脑损伤的程度还需要进一步评估。苏醒的时间无法预测，可能几天，也可能几个月，甚至……更久。”
傅书毓感觉有尖锐的耳鸣刺穿耳膜，六年前父亲的心电图变成直线时的机械长音与此刻重叠。
她抓住陈主任的袖口，医用消毒剂的味道混着血腥气冲进鼻腔：“还有希望的，对不对？”
陈主任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我们会尽一切努力，但脑损伤的恢复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时间和耐心。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宋晚音走上前，低声问道：“医生，我们能做些什么？”
陈主任看了他一眼，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持病人的生命体征稳定，等他情况稍微好转后，我们会安排进一步的检查和治疗。家属需要保持冷静，积极配合我们的治疗计划。”
傅书毓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看向陈主任，声音虽然微弱但坚定：“医生，不管需要多长时间，我都会等他。请您一定要救他。”
陈主任点了点头：“我们会尽全力的。”
……
手术后，周衍川被送到了ICU。
傅书毓站在ICU的玻璃窗前，双手紧紧贴在冰凉的玻璃上，指尖微微发颤。透过那层透明的屏障，她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周衍川。
他的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和监测仪器，呼吸机有节奏地发出轻微的声响，仿佛在代替他呼吸。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几乎与白色的床单融为一体。他的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一片阴影，显得格外脆弱。
他的额头缠着厚厚的纱布，隐约能看到渗出的血迹。他的手臂上扎着输液管，暗红色的血液和透明的药液缓缓流入他的体内。
傅书毓的视线模糊了，泪水无声地滑落。她轻轻敲了敲玻璃，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衍川……我在这里，你能听到我吗？”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却没有任何回应。只有监护仪上跳动的数字和曲线，证明他还活着。
周宇泽站在她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大嫂，进去看看吧，但要穿防护服，时间也不能太长。”
傅书毓点了点头，抹去脸上的泪水，跟着护士走进了更衣室。
她穿上蓝色的防护服，戴上口罩和帽子，整个人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她的心跳得很快，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却又沉重无比。
走进ICU的那一刻，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混合着药物的苦涩，让她的喉咙一阵发紧。她走到周衍川的病床边，轻轻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冰凉而无力，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衍川……”她的声音哽咽，泪水再次涌出，“我是书毓，我在这里……你一定要醒过来，好不好？”
她低下头，轻轻吻了吻他的手背，泪水滴在他的手心里。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哀求：“你说过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你不能丢下我……绝对不能……”
监护仪上的数字依然平稳，周衍川的眼睛依旧紧闭，仿佛沉浸在一个无法醒来的梦境中。傅书毓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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