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承影剑很多年没出过鞘了。”
榆次语气中有些怀恋，还有些许不甘。
沉默一瞬，莫问道：“听说你的箭……从无虚发。”
榆次盯着剑身，喉咙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
柔弱苍白的脸上清冷平静，如一朵不畏寒雪的傲梅。
“我的银针也没失手过。”
“哦？”榆次嘴角一抽，眉梢微微扬起，似乎来了兴致。
离魄的心脏一下提了起来，不禁出声喝止。
“阿问。”
莫问按住他的手，扭头冲他自信一笑，转身面向榆次。
“不若我们比比。”
榆次目光复杂，上次被莫问暗算的场景再次浮现在脑海，那不是他第一次被人暗算，却是第一次被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暗算，且这女子还患有眼疾！
眼下这个女子还要和他比试。
“赌注是什么？”
“我赢了，从今往后都不许和离魄动武。”
榆次点头，“你输了呢？”
“从此两不相欠。”
“如何比法？”
“设定目标与时间，你射箭，我用银针，比谁更精准。”
“好。”榆次朗声大笑，“何时何地比试？”
“三月后的今日，蜀中泰安镇。”
沉思片刻，榆次道：“一言为定。”
莫问顿了顿，问：“那今夜？”
眼睛扫过李吉等人时，榆次薄唇微微勾着，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都听清了，她和我有约在先，这期间你等不得打扰她，否则就是与我榆次，与我的承影剑作对！”
李吉愣住了，怎么三言两语他们的帮手就跑对面去了……
见他们没动，榆次神色瞬间变得凌厉起来，沉声呵斥道：“怎么，想与我动手？”
李吉明显不敢怠慢，对着榆次老老实实地鞠了一礼。
“剑圣息怒，我等这就退下。”
眼见李吉等人离开，榆次挑眉看向莫问。
“既如此，莫姑娘，我们三月后再见。”
莫问颔首。
寒风吹过，男人身形一晃便失了踪影。
屋里顿时静了下来，似乎比之前还静。
离魄看着面前这个苍白娇小的女子，神色复杂。
他说保护她，没想到屡次被保护的那人却是他自己。
三月，她是想拖延，还是……
不行，他一定要找到解药！
◇◇◇◇
外面下了一夜的雨水不知何时已停住。
清晨，白雾渐渐散开。
莫问给钩吻上完药，出门刚一转身就直接撞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离魄。
“没事吧？”
莫问摇头，“没事。”
见她还在揉鼻子，离魄停下脚步。
“我看看。”
莫问躲避不开，只能任由他看。
温热的指尖触上微凉的鼻尖，莫问往旁一避，岔开话题道：“此地已暴露，你是否要换地址？”
“无妨，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离魄收回手，“钩吻的伤怎么样了？”
莫问叹息，“伤口再次裂开，现今最好不要妄动。”
离魄沉默，两人并肩往隔壁走去。
“你和唐门到底有什么仇？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想到那日夜里在唐门听到的话，离魄不答反问。
“阿问，对你父母，你所知多少？”
不知他为何忽然问这个，莫问愣了片刻，还是淡声答道。
“我是弃婴，没有父母。”
“那你是如何到的云雾山？”
莫问摇头，“一个妇人在荒山捡了我……然后是先生救了我。”
这些事都是幼时先生告诉她的。想到先生，脑中不由浮现出过去那些年济溶指导她医道时的点点滴滴，莫问失神了一瞬。
晨间山里还有些冷，莫问被离魄拉着坐到火堆前。
“你可知是哪座山？那妇人叫什么名字？现今身在何处？”
莫问嘴角扬起一抹涩涩的微笑。
“我不知道那座山的名字，也不知道救我的那恩人叫什么名字。”
正当离魄失望之时，莫问话音一转，低声道：“不过我知道那山、那恩人在何处。”
“在哪？”
“泰安镇西郊。”
“泰安镇西郊？那离这不远。”离魄一喜，“你可知具体位置？”
“当然。”每年九月初八她都会去那里，风雨无阻。
“用完饭，我们就过去吧。”
“过去？”莫问皱眉，“你去哪干嘛？”
“查一些事情。”
查事？
他刚问她的身世、来历，那这事定和她有关。
和她有关……唐门，泰安镇，西郊，……电光火石间，苏沐的话在莫问脑中一晃而过。
——你放心，我已查到源头，很快就能拿到解药。
解药！
“……你遇到沐哥哥了？”
她那么聪明，他没打算瞒她。
“是。”
莫问低头默了良久，“钩吻姑娘怎么办？”
“放心，今晨白虎、玄武已归来，他们就在附近。”
“……”
用完饭，离魄唤来玄武交待几句，就携着莫问离开了。
雨后初升的太阳，金灿灿的，也不刺眼。
离魄领着莫问在如同迷宫一般的树林中缓缓穿行。
茂密的林子里，晶莹的露珠被朝阳映得五光十色，泛起的点点银光在草丛中忽明忽暗。
莫问并不清楚地形，她一手拄着铁杖，一手抓着魑魄剑的剑鞘，专注地跟在离魄身后。
原本此山位于泰安镇北方，与西郊相连，若换熟知地形的当地人，直接穿过树林就能到达。奈何离魄不识路，莫问又只记得从泰安镇出发的那一条路。两人不得不舍近求远。
瞧着莫问从容淡定、平静得不见一丝涟漪的脸色，离魄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沉默在前带路，偶遇陡峭之处才回头提醒她一两句。
两人认识不久，却默契十足。长长的一段路，在离魄的引领下，两人很快就下了山。
路段越来越宽，越来越平坦。
离魄见状有意放慢脚步，不过片刻莫问就越过他，走在了前面。
山上路面湿滑，莫问消耗了大量的体力，脚有些发抖。此刻她迎风而行，裙摆翩飞，纤廋的身形顿显无疑，叫人忍不住担心下一刻她就会被风吹倒去。
瞅见前面的凉亭，离魄决定休息休息。
“前面有个亭子。咱们喝口水，休息一会儿。”说着就率先朝亭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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