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世界，都已经忘记了那个在法庭上被他用证据逼到面色惨白、汗流浃背的贪腐巨犯。
那个收受了数千万贿赂，包养情妇，滥用职权，逼得好几家企业破产，甚至间接导致了人命的恶魔。
关于他被调查、被起诉、被审判的一切信息，都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互联网上彻底抹去了一样，了无痕迹。
就那场惊心动魄的庭审，只是叶欢一个人做的一场荒诞的梦。
“呵呵……”
一声极度冰冷的、不带任何笑意的气音，从叶欢的喉咙里逸出。
坐在驾驶座上的张晓萱听到了这声冷笑，只觉得后背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她从后视镜里偷偷看了一眼叶欢，只见他的侧脸线条绷得像一块坚冰，眼神更是冷得吓人。
叶欢没有理会她，他点开了一个国内最大的社交媒体平台，切换到自己的账号。
他的账号拥有数百万粉丝，每一次发声，都能引起巨大的波澜。
他没有丝毫犹豫，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速敲击，每一个字都是用冰冷的刻刀凿出来的。
“据可靠消息，原XX市市长周市长，在经历纪委调查与司法审判后，并未受到任何刑事处罚，已被无罪释放，并于近日调任邻省担任重要职务。所谓的‘党内处理’，成了一切罪恶的遮羞布。”
没有多余的煽动，没有愤怒的词藻，只是一段冷静到近乎残酷的事实陈述。
他看了一眼这段文字，确认无误后，按下了“发布”键。
发布成功。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他的手机开始疯狂地震动起来。
无数的转发、评论、点赞提示，像潮水一样涌入。
“卧槽！真的假的？叶神你别吓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证据确凿的案子，怎么可能无罪？那天的庭审直播虽然断了，但前面的内容我们都看到了！”
“调任？这是什么操作？带病提拔？不，这是带罪高升啊！操他妈的！”
“我懂了，我彻底懂了！我们能在这里骂鹦鹉案，是因为他们允许我们骂。而周市长的事情，他们连一个字都不允许我们提！”
“这个世界会好吗？我他妈现在真的怀疑了。”
“叶神牛逼！敢说真话的只有你了！”
评论区在短短几十秒内彻底引爆，愤怒的情绪比刚才的鹦P鹉案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说鹦鹉案触动的是人们对“常理”的认知，那么周市长被无罪释放的消息，则是对所有人“正义观”的一次毁灭性打击。
然而，这股风暴只持续了不到两分钟。
叶欢按下了刷新键。
页面加载过后，他刚刚发布的那条动态，连同下面那数千条激愤的评论，一起消失了。
消失得干干净净，从未存在过。
取而代之的，是系统冷冰冰的提示：“您刚才发布的内容因包含敏感信息，违反相关法律法规，已被删除。”
叶欢面无表情，他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
他没有停下，复制了刚才的文字，换了一个更加隐晦的说法，删掉了周市长的全名，只用“周某”代替，然后再次点击了发布。
这一次，它存活了大约三十秒。
然后再次消失。
紧接着，他的账号被强制下线。
当他再次尝试登录时，屏幕上弹出了一个提示框：“您的账号因多次发布违规内容，已被禁言七天。”
呵呵。
叶欢勾起一个嘲讽，那笑容里没有一毫的温度。
他关掉APP，切换到另一个着名的问答社区，用小号，在一个关于“你见过最不公平的事是什么”的问题下，他将那段文字又发了一遍。
这一次，他甚至没有看到发布成功的页面。
在他按下“回答”按钮的瞬间，页面就直接跳转到了“404-该内容无法显示”。
他的小号，也瞬间被永久封禁。
真快啊。
真干净啊。
一只无形的、巨大的手，牢牢地扼住了整个网络的咽喉。
它可以精准地操控舆论的流向，决定让人们看到什么，讨论什么，为什么而愤怒。
它可以为了一桩看似荒谬的鹦鹉案掀起滔天巨浪，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也可以让一个罪恶滔天、枪毙十次都绰绰有余的巨贪，从公众的视野里人间蒸发，他犯下的所有罪行都只是一场幻觉。
官官相护。
这四个字，在这一刻，显得如此的具象，如此的蛮横，如此的令人窒息。
叶欢缓缓地将手机屏幕熄灭，扔到了一边。
他将头靠在冰冷的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街景。
那些高楼，那些广告牌，那些行色匆匆的人群，在这一刻都变得无比虚幻。
难以遏制的怒火，终于冲破了他用理智筑起的所有堤坝，在他的胸腔里疯狂地燃烧、奔腾。
那不是暴跳如雷的怒，而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冰冷刺骨的战栗。
周市长的罪行，桩桩件件，都是电影画面一样在他脑海里回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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