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掠过城墙时，青铜镜面折射的晨光在城砖上割出细密裂痕。
陈十三按住腰间星盘，鹿皮护腕下的霜纹正缓慢侵蚀腕骨——方才林婉儿用银针挑破的皮肤里，渗出的血珠竟在青铜镜上映出星斗轨迹。
"来了。"林冲突然按住腰间鹿角，玄铁重剑在鞘中发出蜂鸣。
三百面悬于城垛的青铜镜同时震颤，镜面浮现的霜花图案与二十年前刺史府梁柱上的符咒如出一辙。
裂缝涌出的黑雾凝成三趾利爪的刹那，林婉儿怀中青铜罗盘骤然炸裂。
黑暗使者的斗篷裹挟着腥风掠过箭楼，腐朽的木梁簌簌落下虫蛀粉末——那些拇指大小的甲虫竟长着人脸，啃噬过的兵器瞬间爬满锈斑。
"退守星位！"陈十三挥剑斩断袭向粮仓的触须，陨铁剑刃与黑雾相撞迸发的火星里，竟夹杂着雍州城特有的赤磷粉末。
林冲横剑格挡时，战甲缝隙里突然钻出冰晶藤蔓，缠绕剑身的刹那，黑暗使者黑袍下的骨爪已抓向他咽喉。
林婉儿的琴弦在此时崩断。
染血的冰蚕丝凌空结成星宿图，将扑向陈十三的毒虫定在半空。"当心幻象！"她话音未落，黑暗使者斗篷下的面孔竟化作王霸模样，手中青铜戈直刺陈十三眉心。
"破！"陈十三耳后黥纹突然游出青鳞，剑锋挑起的血雾在青铜镜阵中折射成赤网。
林冲趁机掷出鹿角，冰晶与黑雾碰撞的尖啸声中，众人兵器上的锈迹竟开始逆向蔓延——铁苍雄的陌刀在斩断第三根触须时，刀身突然浮现出与青铜棺相同的铭文。
黑暗使者的冷笑从四面八方涌来："凉州之主的血，果然最合适做阵眼。"他黑袍翻卷间，城头悬挂的青铜镜接连炸裂，飞溅的碎片割破士卒面颊时，伤口竟钻出细小的黑蛇。
陈十三突然扯断腰间玉珏。
坠地的羊脂白玉碎成七块，排列方式与昨夜灰烬中的草人残片完全吻合。
林婉儿见状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在镜面书写祭文，那些扭曲字符遇血竟化作游动的赤鲤，将试图钻入士卒口鼻的黑雾尽数吞噬。
"就是现在！"陈十三剑指天枢位，林冲的重剑同时劈向摇光位。
两道劲气交汇的刹那，众人兵器上的铭文突然脱离金属表面，在空中交织成囚笼。
黑暗使者黑袍被撕开的瞬间，陈十三瞥见他锁骨处竟烙着与王霸玉佩相同的狼首图腾。
冰晶爆裂声从地底传来。
林冲怀中鹿角突然迸发蓝光，尚未消散的囚笼里传出老者叹息般的吟诵——那声音与二十年前大火中救人的老仆竟有七分相似。
黑暗使者在光晕中化作乌鸦群散时，最后瞥向粮仓的眼神让陈十三浑身发冷。
"将军，镜阵核心有异物！"铁苍雄的惊呼从瓮城传来。
陈十三抚过城墙裂缝，指尖沾着的冰晶突然渗入血脉，在他手背凝成与青铜棺尸身相同的北斗刺青。
三百步外的护城河突然结冰，冰层下隐约可见谢家玉佩独有的缠枝纹在缓缓流动。
冰层炸裂的脆响震得城砖簌簌颤动，护城河底升起的翡翠色光晕里，灵物精灵赤足踏着冰面走来。
她发间缠绕的藤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每片落叶坠地都化作冰晶蝴蝶，撞在青铜镜残片上发出编钟般的清音。
"以灵枢为契！"精灵指尖点在陈十三的北斗刺青上，众人兵器上的铭文突然活过来似的游向剑锋。
林婉儿染血的琴弦自动绷紧，将三百步内所有冰蝶串联成星链，缠绕在铁苍雄的陌刀上时，刀身竟浮现出凉州十三郡的山川舆图。
黑暗使者的乌鸦群在星链中发出惨叫，凝聚成黑袍人影的刹那，灵物精灵突然化作万千翡翠萤火。"接着！"她的声音混在冰晶爆裂声里，陈十三接住的半片残叶瞬间烧成灰烬，灰烬中浮起的碧色符文恰好补全了囚笼缺失的阵眼。
林冲的重剑带着风雷之势劈下，刀锋舆图与星链囚笼相撞的瞬间，整座酒泉城的青铜器同时嗡鸣。
陈十三看到二十年前刺史府那场大火的幻象——燃烧的梁柱间，神秘老者的虚影正将同样碧色的符文按进幼年王霸的后颈。
"尔等......"黑暗使者黑袍尽碎，露出布满鳞片的躯体，锁骨处的狼首图腾竟与王霸颈后伤疤形状完全契合。
他化作黑雾遁入裂缝前，抛落的青铜戈柄上突然睁开三只竖瞳，瞳孔里映出雍州城头悬挂的九星连珠灯。
裂缝闭合的轰鸣声持续了半柱香时间。
当最后缕黑雾被冰蝶吞噬，林婉儿突然踉跄着扶住箭楼残柱——她袖中滑落的占卜蓍草，不知何时已全部变成灰白色，轻轻一碰就碎成带着腥味的粉末。
"将军，粮仓的黍米......"铁苍雄的声音带着颤意。
陈十三抓起把散落的谷粒，金黄的表面突然凸起人脸形状的肿块，指腹按压时竟发出婴儿啼哭。
更可怕的是那些肿包里渗出的黑水，在青砖上腐蚀出的纹路与裂缝中的符咒别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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