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面的天空上出现第一缕曙光的时候，小道观的院子里仍然雾气弥漫，明仁道长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拈着一根又粗又长的银针，几道汗水顺着脸颊淌下来，他突然把手中的那根银针又插回到针袋里，快速伸手在乌老大胸腹上的几根银针的尾部分别捻动了几下，随着他手上的动作，仰面朝天躺在床上的乌老大嗓子里发出抑制不住的闷哼，明仁道长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乌老大突然大叫一声，两条腿猛地向上蜷缩起来，双手紧紧地抓在两边的床沿上，脑袋向一旁一歪，喉咙里传出一阵急促的响动，没等他张开嘴，一股液体就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明仁道长和乌老二一齐向后跳开，眼睛却都盯着乌老大吐出来的东西。
只见地上的那一摊液体，黑中带红，散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腐臭气味儿，明仁道长用手在身前扇动了几下，转脸看向乌老二，乌老二把手里的棍子杵在地上，脸上的表情显出他也被自己的哥哥吐出来的东西恶心到，他盯着地上看了一会儿，也把目光转到明仁道长身上，明仁道长对他摇摇头，乌老二的双眼马上眯起来，看着明仁道长问道：“不行了？”明仁道长还是摇头，忍着身边的恶臭味儿，开口道：“还差一针！不过我得先问个清楚，才能决定这最后的一针到底扎还是不扎！”乌老二皱眉，先是看了看床上歪着脑袋一直呕个不停的他哥乌老大，然后微微颔首示意明仁道长继续说下去，明仁道长似乎犹豫了一下，才慢慢说道：“这最后一针下去，你兄弟身上的功夫，自然会随之消失，可他还能不能跟以前一样活得那么长久，我可不敢保证，要不，你们先商量一下？”乌老二眼中精光一闪，一字一句地问明仁道长道：“我们兄弟两个是什么人，你怎么能知道的？”明仁道长指了指乌老二脚底下仍然不停冒出来的雾气，一边摇头，一边地回答道：“借邪术得长生，可瞒不过我的眼睛！”乌老二抓着棍子的右手紧了紧，一时不开口回答，扭脸看向床上的乌老大，脸上竟然显出不忍，随后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这么多年了，他好像还没活够！”明仁道长见他不能下定决心，就蹲下身子，把手在身前挥动几下，驱散了遮掩着地上那摊黑红液体的雾气，抬头对乌老二招了招手，指着地上说道：“你先看看，你的兄弟吐出来的，是什么活物？”
乌老二忍不住好奇，也蹲下身子，对着那摊黑红的液体细看，明仁道长右手一动，把那根又粗又长的银针又抓在手里，用针尖儿指着液体中几个不停蠕动的小白虫子一样的东西，对乌老二道：“这是鬼虫！体白，形似蛆，擅用雾气惑人，可受寄生之人召唤，随时发出雾气，喜食尸油，如果不能定时服用，它们就会啃噬寄生之人的五脏，让那人痛不欲生！可惜，我手上可没有尸油，不然就让你好好地欣赏一下这些鬼虫对尸油的痴迷程度！”说完，大有深意地对着乌老二的腹部看了几眼，乌老二盯着地上那几个不停扭动身体的白色蛆一样虫子，左手下意识地在自己的肚腹处摸了摸，一咬牙，从怀中掏出个小玻璃瓶，也不管明仁道长就在身旁，拧开盖子，对着地上黑红液体里倒了下去，明仁道长抽了抽鼻子，盯着乌老二手里的小玻璃瓶厌恶地咳嗽一声，右手三根手指把那根银针紧紧地捏住，趁乌老二的注意力都在地上，他盯着乌老二的后脖颈上快速地扫了一眼，刚撂下眼皮，乌老二就抬头对他说道：“道长，借针一用！”
明仁道长冲地上那几条正争先恐后地对着乌老二倒下去的尸油扭动着身子咕涌过去的尸蛆看了一眼，立即明白了乌老二想要借针的用意，便十分不情愿地嘀咕了一句：“我这些针可都是我师父传给我的！”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把左手中的针袋儿向前递了递，乌老二瞅了一眼明仁道长右手中仍然捏着的那根粗针，顺手从针袋儿里拈出一根细长的，两根手指掐着针尾，对着地上一弹，银针激射而出，准头十足地扎在一条鬼虫的身上，明仁道长道长嘴里啧啧了两声，一副感觉十分恶心的样子，迅速从地上站起来，乌老二又探出两根手指，捏在扎中鬼虫的那根针的针尾上，把仍然在针尖儿上扭动着身子蛆一样东西举在眼前细细地观察，突然呕了两声，却不立刻把那条鬼虫甩到地上，随后，他的脸上露出一副思考的神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腹部，明仁道长捏了捏右手里那根粗针，问乌老二道：“你刚才倒下去的，就是尸油？”
陷入沉思中的乌老二不自觉地点了点头，明仁道长叹息一声，轻轻地跺了跺脚，抽冷子对乌老二说：“快看地上！”乌老二闻听，立即低头往地上看去，明仁道长右手粗针一甩，正好扎在乌老二后脖颈上的大椎穴上，紧跟着把右手中指在针尾上一弹，那根粗针的针身颤动，乌老二一头栽倒在地，明仁道长随手从针袋里又拽出几根银针来，两手上下翻飞，把那几根针扎在乌老二后脊梁两边的穴位，床上的乌老大瞪着眼睛，看着明仁道长把自己的弟弟弄倒在地，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骂声，挣扎着想要把上半身抬起来，试了几次，却动弹不得，明仁道长不慌不忙，走到床边，抬手抓住乌老大的衣领，把他上半身拽起来，右手向他脑后一探，夹在手指里的两根银针分别扎在乌老大脑后，松开左手后，乌老大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怒目圆睁，嘴唇开合个不停，却发不出声音来，明仁道长向后退了几步，看了看床上和地上的乌家兄弟两人，回头说道：“别趴窗户看热闹了，赶紧拢点儿干柴点一堆火，把地上那几条恶心玩意儿烧个干净！”西厢房的房门被推开，一脸木讷扮相的任远手里攥着手枪走出来，十分谨慎地看着乌家哥俩，嘴上却对明仁道长说道：“师叔，真不用我给他们一人补上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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