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是在昨天下午七点多钟才从Q市返回家中的。
去年秋天，外孙要上托儿所了，女儿的意思是要把孩子带回 Q 市，一来三年多了，每年和孩子在一起的时间超不过两周，长期下去，肯定会影响和孩子之间的感情，二来现在的教育资源和水平存在较大的地域差异，Q市和西北老家这个小五线城市之间是无法比较的。她希望孩子能在 Q 市上学：“即然不在一个起跑线，那还是尽量向前站吧。”这是老赵女儿明慧的想法。
虽然这是小事，但却关系到孩子的成长，老两口觉得女儿说得不无道理，于是背过女儿私下商量好几回：老赵去女儿家帮忙照顾外孙，而老周则留在家里操持家务，照顾老娘。
“慢慢熬吧，等外孙正式上学了就好了。”老周安慰着老赵。就这样，老赵踏上了前往女儿家的旅程。先是去年秋天过去，待了一个冬天，春节时和女儿一家一起回来与家人团聚；过完年后再次启程，转眼间大半年过去了。
前几天，老伴打电话过来：“今年家里的暖气不热，我穿棉鞋坐在客厅里都感觉脚冷。”老赵听后有些疑惑，不太相信会出现这种情况，在他的印象中，冬季供暖是政府的一件大事，政府管的严，主管部门抓的紧，供暖单位很负责，住户们主权意识越来越强，行风热线，市长热线又提供了很好的监督管理渠道，自家自从搬到现在住的这个小区，更是如此。除了抱怨暖气费越来越贵，极少听到暖气不热的话。还有白天开窗户透气的现象，这是自己亲身体验过的。听老周这么说，就随口回应道：“那就找人修一下呗。”
老伴无奈地叹了口气：“已经修过了。在供暖之前，就按物业要求更换了新的进水过滤网，过了几天不热，又请专业人员冲洗了地暖。但依旧不热。前后还找了好几回专业修理工，修理工说是管线问题，物业公司说是压力不足，供暖公司说供暖井以内的问题不归他们管……总之就是扯皮。现在是不放水不热，一放水就热。”
“看看楼上楼下邻居家热不，打一下供暖服务电话，再找个专业维修人员。你不怕冷，老太太能受得了？”老赵有些不满。
“你说的我都做了，楼下对门都正常，楼上人不在，好像报停了；供暖处的人来过，还测室内温度，白天放放水17度多呢。过滤网换了，也请人冲洗了，再怎么修？”老周解释。
老赵一下子就着急了起来。他深知老周的性格，知道她不是那种轻易把困难说出口的人。这么多年来，无论家里发生什么事情，老周总是默默地承担和解决，从不抱怨或向他人诉说。然而，一旦他开口，那一定是遇到了无法独自解决的问题。所以现在老周既然说了，那么这个情况肯定是非常棘手的了。
老赵顿了顿，然后让老周打开视频通话，通过手机屏幕查看具体情况。但是，即使视频，老赵也难以准确判断出问题所在。毕竟，地暖管线安装在地板下面，肉眼所能观察到的仅仅是分水器和进出水管而已。老赵看到：分水器上连接着一个放水阀门，还有一根塑料软管延伸至卫生间，但对于其他部分的状况也无从得知。此外，唯一能注意到的异常之处便是屋外入户出水管线处存在一处明显的折痕。但在手电筒灯光下，看的不甚明了。
“那里咋回事？”老赵问。
“物业公司换过滤网的时候，重新接了。”老周说：“你也别急，家里也不是很冷。能凑合。”
只能挂了电话。
但这毕竟不是回事，且不说供暖是付费取暖，就是老太太那身子骨，时间长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花钱事小，伺候麻烦。
老赵就琢磨如何解决这个事。
想了半天，想起自己上班时认识的一个人来，这人叫小李，是专业搞水暖维修的，在老赵单位干活有近十年光景了。那时老赵负责管理这块儿工作，所以两人不仅是经常一起吃饭喝酒，老赵觉得他们之间应该多少有点友情。于是，老赵拨通了小李的电话。
电话倒是很快接通了，但还没等老赵把话说完，对方就打断他道：“赵叔，我去年就回老家了，不在那里干了。”
老赵有些意外：“为啥呀？”
小李回答：“外面的钱也不好挣，不想在外头漂了，想回家陪陪老婆孩子。”
老赵表示理解，两人寒暄了几句后便挂断了电话。
老赵坐在沙发上，又开始琢磨着该找谁帮忙。他知道人不好找，更何况自己已经内退且身在外地，对于人情冷暖的事情早已身有感受，遇到的各种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想来想去，老赵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花钱请专业人员来处理。可是老周之前说过，她已经找过好几回专业人员了，问题依然没有得到解决。思来想去，没有信任的人怎么也不放心。
老赵最终还是决定麻烦一下自己过去的下属，后来接替他的崔延庆。看了一下时间，上午十一点多，时间还是合适的，就直接拨了对方手机，不料，响了两三声就传来忙音：对方忙，请稍候再拨。
老赵就一愣，想了想还是发了信息过去：我是赵天明，方便时回个电话。老起觉得，崔延庆看到信息，应该给他回电话的，虽说自从老赵离岗退养后，几乎没有去过单位，两人之间也少了联系，但毕竟，崔延庆和自己在一起待了近十年，崔延庆的高级主管还是自己跑前跑后极力在领导面前推荐的，回个电话的情分应该还是有的。
可是，从上午到晚上女儿下班回到家，老赵别说是电话，连信息都没有收到。老赵就对她说：“我要回去。”
女儿一听，立刻紧张起来：“爸，是家里有什么事么，还是你在这里住得不自在了？”
老赵无奈地笑了笑，把家里暖气不热的事情告诉了她。女儿沉思片刻，说道：“那怎么办呢？如果你想回去，那就回吧，回去要多久？如果年前不回来，把孩子也带上吧，要不我们怎么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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