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周燕来更没想到的是，谢昭他们不止愿意给钱，发钱的速度更快。
他本以为腊赐至少得到腊月才会陆续下发，先前在长安时，少府发腊赐得拖拖拉拉。过完年腊赐才送到官员手中的情况时常发生，更可恶的是，有时候国库没钱了，官员们的腊赐还得往下压一压。
可是周将军前脚刚走出书房，后脚就被负责发放腊赐的官员拦住了。听王爷和王妃的意思，今天他就能带着手下们的腊赐回去？
偏殿中烛光通明，周燕来坐在案桌一边，看着李登当着他的面计算兄弟们的腊赐。
李登特别擅长用算盘，经过他核算的金额从来不会错一文。算盘上的珠子随着李登的手指上下摆动，圆形的珠子拨出了残影，清脆的碰撞声响彻了整个偏殿。
周燕来本来觉得盯着别人打算盘有些不礼貌，奈何李大人打算盘太精彩太利落，让他叹为观止惊为天人，实在不想错过一瞬。
最后李登舒了一口气，双手从算盘上抬起，提笔在一边的麻纸上写下了一个数字。
而后他抬头笑吟吟地看向了周燕来：“金额已经核实完毕，周将军请过目。”
周燕来接过李登递来的麻纸，看了一眼后，眼神惊讶：“这么多？！”
本以为谢昭说的腊赐，一人发一两银子就顶天了。没想到算下来后，每个人能得到近十两银子。
作为腊赐，这个数字太过惊人。
算是周燕来，往年所得的腊赐折算成银钱，不过五两银子，更别提军中将士了。除了有品阶的将军能得到朝廷的腊赐，下面的士兵从没有腊赐。
周燕来甚至在怀疑，是不是谢昭给错了。
李登慢悠悠说道：“没有算错，周将军前年便带着人马潜伏到了冀州，王爷特别交代，让下官从前年正月开始计算。下官按照王府亲卫的月俸作为基础，又按照外出公干的应有的补贴，加上每逢年节值守时应有的赏金等等……这便是计算后得到的金额。”
“原本年终腊赐应当以肉脯菜干等实物发放，但是考虑到将军和兄弟们在冀州需要便宜行事，因而我们准备将所有的实物换算成票据。拿着票据，可以到冀州任何一个郡县的金梅钱庄兑换。”
“周将军从凉州军中带了三百六十二人入冀州，我们稍后会准备三百六十二张票据。将军拿着票据回去后，也能方便发放给下面的人手。”
“对了，周将军的腊赐我也单独计算了，请您过目。”
说着，李登将手边的另一张麻纸递给了周燕来，温声道：“若是将军需要票据，稍后我们会将你的票据一同交给您。若是将军不需要，我们会按照正常标准，将腊赐送给您的妻女。”
等周燕来看清麻纸上的金额后，他微微皱眉：“这也太多了。王爷王妃莫不是借着腊赐的名义，明着贴补我？”
李登闻言微微一笑：“将军说笑了，王爷王妃若是想要补贴将军，直接补贴就是，不需要拐弯抹角。骠骑将军是从一品的将军，这是您应有的腊赐。”
周燕来捏着麻纸幽幽说道：“幽州官员的月俸和腊赐这么高？王府这么有钱？”
看着周燕来略显凌乱的眼神，李登笑容更加灿烂了一些：“幽州官员的月俸是按照朝廷定下的品阶来的，王爷王妃并没有擅自做主提高官员月俸。王府银钱也不太多，去年在拆东墙补西墙，今年好了些，勉强达成了收支平衡。”
“只不过王爷王妃说，为自己做事的人，总要对他们好些。月俸是死的，人是活的，多给大家一些盼头和希望总是好的。”
“周将军先前虽然认识王爷，但是您没在王爷麾下做过事。下官想着，您若是有机会能多了解了解王爷王妃，您会发现，他们是真正的贤主。”
周燕来静默了许久，而后长叹一声：“我知道，我心里明白。”
其实自从在百姓们口中听到端王的名讳时，周燕来就知晓，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正在贤主之路上大步前行。
尤其是在进入幽州之后，他看到了政通人和，看到了上下一心。无论是官员还是百姓，大家脸上挂着笑，眼里闪着光，提到他们的王爷和王妃，众人总会忍不住露出会心的笑容。
周燕来明白李刺史的话中之意，如果世上没有贤主，他可以正大光明沉浸在仇恨中招兵买马反朝廷。
可是谢昭是他眼看着长大的人，是他好兄弟的亲弟弟，他承载着子明的期许，成为了人人称赞的主君。
端王夫妇一起救了很多人，其中有他周燕来的妻女，更有他不认识的众多百姓。有这样的两个人在，他怎能毫无顾忌反呢？
*
今年的腊赐下发得格外早， 腊月刚到，幽州的官员们已经开始陆续领到腊赐了。
这几日王府门前格外热闹，领到腊赐的官员和贤才们会入王府谢恩。有些离家远的，谢恩的同时还会顺带向上峰告假回家。
李登就是告假的一员。
前两年李登没回老家过年，今年必须得回家一趟了。他的长子定了亲事，年后初六那一日要娶亲，他这个当爹的，得回家主持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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