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图景逐渐清晰:深夜,转经路,一男一女。争吵,暴力,然后是死亡。
但这一切还只是推测。需要更确凿的证据,更需要找到嘎某本人。
六、盗牛贼的末路
2014年12月7日,一个线报让整个专案组振奋起来:嘎某在黄南州泽库县现身了!
“他偷了两头牦牛,正在往玉树方向走。”线人说,“可能是要销赃。”
老李立即协调泽库、同仁、玉树三地警方布控。然而嘎某极其狡猾,中途突然改变路线,抢了一辆出租车,掉头往四川方向逃窜。
12月9日凌晨,抓捕小组在泽普县一处废弃道班将嘎某围住。当时他正躲在破房子里烤火,身边放着啃了一半的干粮。
“别动!警察!”
嘎某的第一反应是往腰间摸,老李一个箭步上前,将他扑倒在地。从他身上搜出了一把藏刀,以及——一条红色的珊瑚项链。
审讯室里,灯光刺眼。
起初,嘎某对所有问题闭口不答。直到老李将现场照片、旅馆监控截图、那条珊瑚项链,以及DNA比对报告(从烟蒂上提取的DNA与嘎某吻合)一一摆在他面前。
这个凶悍的男人,终于垮了。
“是我干的。”嘎某的声音嘶哑,“但我没想杀她……”
七、真相:八千块钱与一条命
2013年5月,卓某找到嘎某,说想去西宁看病,但缺路费。嘎某当时正因盗窃被通缉,手头也紧。两人一合计,决定去黄南“搞点钱”。
“她说黄南有个远房亲戚,可能能借到钱。”嘎某在审讯中交代,“我们就去了铜仁。住了三天,找那个亲戚,没找到。”
钱花光了,卓某开始埋怨嘎某没用。5月15日晚上,两人吃完晚饭,卓某提出去转经,“求佛爷保佑”。
“路上她又提起那八千块钱。”嘎某的眼神开始游离,“说她儿子不容易,钱要是还不回去,她没脸见孩子。我说我现在没有,等风头过了加倍还她。她不信,说我就是个骗子。”
争吵升级为推搡。在转经路中段那条黑暗的岔路上,嘎某动了手。
“我打了她……用拳头,打了肚子和胸口。她摔倒在地上,头磕到了石头,流了很多血。”嘎某的叙述开始混乱。
“我当时慌了,想背她去医院,但她没气了……真的,我没想杀她……”
根据嘎某的供述,法医重新检验了卓某的颅骨,果然在后枕部发现了一处细微的线性骨折,与“摔倒磕碰”的描述相符。
杀人后,嘎某在极度恐慌中将尸体拖到防洪沟边。
他用卓某包里的背包带和随身携带的乌尔朵,将尸体固定,制造出自缢或他杀的假象。
随后,他将卓某的背包扔到远处的岩缝中,用袈裟布盖住——那袈裟是他在路上捡的,原本想卖钱。
做完这一切,嘎某连夜逃离铜仁。此后的日子里,他继续在各地流窜作案,直到2014年底再次因盗牛暴露行踪。
“为什么拿走她的项链?”老李问。
嘎某沉默了很久:“那是值钱的东西……我想卖了当路费。”
八、迟来的正义
2015年3月,黄南州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此案。
法庭上,公诉人出示了完整的证据链:从现场勘查记录、尸检报告、物证鉴定,到嘎某的有罪供述、证人证言、监控录像。
那条红色的珊瑚项链作为关键物证,被装在透明的证据袋里,在法庭上传阅。
卓某的儿子扎西坐在旁听席上,从头到尾低着头。当听到母亲遇害的细节时,这个年轻男人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嘎某在最后陈述时说:“我认罪……我对不起卓某,对不起她的家人。”
审判长当庭宣判:嘎某犯故意杀人罪、抢劫罪、盗窃罪,数罪并罚,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法槌落下时,老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七个月的奔波,数十人的努力,终于让这起沉寂了一年多的命案真相大白。
走出法庭,高原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老李点了一支烟,想起第一次见到那具遗骸时的场景——风干的骨骼,反绑的双手,勒进骨头的背包带。
现在,那具遗骸终于有了名字:卓某,三十四岁,青海共和县人。
她不是无名尸骸了。
她的冤屈,昭雪了。
后记
案件结束后,老李又去了一次现场。
防洪沟依旧,经筒依旧,山风依旧。只是那具曾经悬挂在此的尸骸,已经入土为安。
在当地派出所的协助下,卓某的遗骨被送回了共和县老家,与她的第一任丈夫合葬。下葬那天,她的儿子扎西和女儿都来了,还有几个远房亲戚。
老李没有参加葬礼。他站在远处的山坡上,看着那群小小的人影,在草原的风中缓缓移动。
“头儿,你说卓某如果那天晚上没跟嘎某去转经,现在会怎样?”小王问。
老李没有回答。
高原的苍穹之下,每个人的命运都像风中的经幡,飘向不可预知的方向。
而警察能做的,就是在罪恶发生后,竭尽全力让真相浮出水面,让逝者安息,让生者得到些许慰藉。
回程的车上,老李最后看了一眼那片山坳。
夕阳西下,转经路上的经筒被染成金色,在风中轻轻转动,发出悠长的吱呀声。
像是叹息,又像是超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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