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医院的夜班总被消毒水与血腥味浸泡，洪飞摘下听诊器时，电子钟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值班室的空调发出断断续续的嗡鸣，他揉着发酸的后颈，突然注意到护士站方向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
作为急诊科主治医生，洪飞对医院深夜的异常声响本已习以为常，但这次的声音里夹杂着压抑的呜咽。他抓起手电筒冲出门，走廊顶灯在头顶滋滋闪烁，将他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转过消防通道拐角时，他看见护士王敏的白色护士服下摆一闪而过，那抹熟悉的淡粉色护士鞋上沾着可疑的暗红痕迹。
"王敏？"洪飞加快脚步。三个月前新入职的王敏性格开朗，总能用轻松的玩笑缓解患者的紧张。此刻，她所在的302病房却寂静得可怕。洪飞推开门，消毒水气味中混着浓重的铁锈味，监护仪的屏幕黑着，床头柜上的输液瓶倾倒在地，玻璃碴间蜿蜒着暗红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洪医生！"实习护士小周突然从身后冒出来，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恐，"王敏姐不见了！我刚才看到她进了这间病房，可......"小周的声音戛然而止，颤抖着指向墙角。洪飞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去，白墙上赫然印着五个血手印，指缝间还卡着几根黑色长发。
调阅监控时，洪飞发现所有涉及302病房的录像都在凌晨三点整出现雪花屏。更诡异的是，王敏的护士名牌不知何时挂在了太平间的门上，金属表面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洪飞攥着名牌走向地下一层，太平间的冷气混着福尔马林气息扑面而来，停尸柜的缝隙里渗出丝丝白雾。
"王敏？"洪飞的声音在空旷的停尸间回荡。编号17的柜门突然发出吱呀声，缓缓打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静静躺着，洪飞伸手掀开白布——那是张陌生的面孔，死者脖颈处却戴着王敏常戴的翡翠平安扣。当他后退半步时，白布下的尸体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冰凉的手指在他掌心写下歪扭的字迹：水房。
医院负二层的水房充斥着霉味与腐臭。洪飞推开门，积水漫过脚踝，手电筒光束里漂浮着成团的黑发。墙角的洗衣机发出诡异的嗡鸣，洪飞靠近时，机门突然弹开，浸泡发胀的护士服缠绕着几缕带血的指甲掉落在地。洗衣机内壁用血写着歪歪扭扭的数字：7、4、13，正是王敏的生日。
"洪医生，您在找王敏？"护士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洪飞转身，却见对方脖颈处有道新鲜的勒痕，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沾血的注射器。还未开口，护士长突然扑上来，眼神疯狂："别管闲事！那些东西不会放过我们的！"洪飞挣脱时，瞥见她后颈有个月牙形胎记——与1998年医院医疗事故档案里的死者特征一模一样。
当年，蜻蜓医院曾发生非法器官移植案，主犯护士张梅在东窗事发前离奇溺亡在医院水房。洪飞连夜翻出尘封的档案，泛黄的照片上，张梅的笑容与护士长此刻的面容重叠。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档案室的监控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有个浑身湿透的身影抱着纸箱走进档案库，纸箱缝隙里渗出的水迹蜿蜒成狰狞的笑脸。
当洪飞再次回到水房，积水里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脚印，通向排水管道。他掀开铁盖，腐臭气息扑面而来，管道深处传来王敏微弱的呼救声。"洪医生......他们在循环......"声音突然被淹没在剧烈的水声中。洪飞正要爬进管道，手机突然响起陌生来电，接通后只有急促的喘息声，背景音里夹杂着金属摩擦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反复打磨手术刀。
顺着声音来源，洪飞找到废弃的手术室。手术灯诡异地亮着，手术台上躺着浑身缠满绷带的王敏，她的手腕与脚踝被铁链锁住，胸前插着根输液管，另一端连接着墙角的冰柜。冰柜里整齐码放着数十个器官保存罐，每个罐子上都贴着护士的照片——最新的一张，正是护士长。
"欢迎来到轮回。"手术室的广播突然响起，变调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1998年的债，总要有人还。"洪飞转身，看见七八个浑身湿透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他们的护士服下露出腐烂的皮肤，胸口都印着青藤医院的标志。为首的正是档案照片里的张梅，她空洞的眼窝里爬出黑色线虫，手里握着带血的护士手册。
千钧一发之际，洪飞抓起手术台上的电刀。当电流击中张梅的瞬间，所有怨灵发出凄厉的惨叫，冰柜突然剧烈震动，保存罐里的器官化作血水喷涌而出。王敏身上的绷带自动脱落，她虚弱地指向手术室通风口："逃......他们要拉所有人陪葬......"
爆炸声响起的刹那，洪飞抱着王敏冲出手术室。晨光穿透烟雾时，警方在废墟中发现了大量非法器官交易证据，而护士长的尸体被发现在水房的排水管道里，她的双手死死攥着张梅的护士证。
半年后，翻新的青藤医院重新开业。洪飞在新建的护士站设置了心理疏导室，墙上挂着王敏送来的锦旗。每当深夜值班，他偶尔会听见走廊传来轻柔的脚步声，转头望去，只看见护士站的绿萝在夜风中轻轻摇晃，叶片上的水珠折射着月光，像是谁留下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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