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拇指还压在赵刚唇上，顾轻语撞门的力道震得他手背发麻。
看清来者是举着相机的女记者时，他后颈的寒毛才缓缓倒伏——刚才那一瞬间，他几乎要把防狼喷雾喷进对方眼睛里。
"赵叔被捅了两刀。"林昭松开手，赵刚的咳嗽声立刻像破风箱般炸响。
他扯开老人染血的衬衫，两道三寸长的刀伤从肋骨斜贯至腰侧，血正顺着床沿往地板淌，在褪色的碎花地毯上洇出暗红的地图。
顾轻语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记者证还别在领口，刚才追着那辆银色面包车闯红灯时，相机带勒得锁骨生疼。
此刻她蹲在床边，用纸巾压着伤口："我联系了市一院的外科主任，五分钟前已经出急诊车。"她抬头时睫毛上还沾着雨珠，"楼下我让同事守着，那辆面包车上的人看见警车灯就跑了。"
赵刚突然抓住林昭手腕，这次的力道比在巷子里更弱，像片枯叶落在他脉门上。"明...明杰。"老人的喉结上下滚动，"那辆面包车牌照...是区政府车队的。"
林昭的瞳孔骤然收缩。
青阳区政府车队的车，除了领导专车，其余车辆钥匙都挂在办公室后勤组的铁皮柜里——而管钥匙的，正是李明杰的表弟。
他想起上周帮科长送文件时，瞥见李明杰在茶水间压低声音打电话，说"该清的尾巴得清干净"，当时只当是普通工作争执，现在想来，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
"他们要封口。"赵刚的声音细得像游丝，另一只手摸索着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个油布包。
油布边缘磨得起了毛，解开时飘出股陈年老纸的霉味，里面是本蓝皮笔记本，封皮上"工作笔记"四个字被磨得只剩半道印子。
林昭翻开第一页，钢笔字力透纸背："1998年7月15日，开发区二期土地评估报告数据异常，容积率测算多算15%，涉及金额三千万。"他手指一顿——这是父亲林正国的字迹。
再往后翻，夹着张泛黄的照片，是父亲和赵刚在工地的合影，背景里"云州开发区奠基"的红绸还没扯下来。
系统提示突然在视网膜上闪烁：【检测到关键证物"林正国工作笔记"，建议立即扫描存档。】林昭不动声色用拇指蹭了蹭笔记本内页，这是他和系统的默契——触碰证物三秒即可触发扫描。
眼前很快浮现出淡蓝色的数据流，【政策推演】模块正在比对二十年前的土地批文与现行法规差异。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顾轻语猛地站起身，相机对准门口。
直到"警察"二字从老板娘嗓门里炸出来，她才松了口气。
两个穿藏青制服的民警冲进来，为首的老警察看了眼床上的赵刚，立刻掏出对讲机："指挥中心，市一院急诊车到哪了？"
林昭把笔记本塞进怀里，油布包被他攥得发皱。
他蹲下来和赵刚平视，窗外的雨丝飘进来，打湿老人灰白的鬓角："赵叔，您先去医院，等您好了，咱们一起把这些东西交给纪委。"
赵刚突然笑了，血沫沾在嘴角："小林，你爸走的那晚...我去他办公室送材料。"他的手抚过林昭眉心，像在摸小时候那个拽着他裤腿要糖吃的小娃娃，"他说'老赵，我这儿有份名单，等我理清楚就往上递'。
结果第二天...茶水间的保洁说，他茶杯里有股怪味。"
林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二十年前的卷宗里写着"突发心梗猝死"，可父亲才四十六岁，体检报告上连高血压都没有。
他想起小时候总偷喝父亲的茉莉花茶，那回被骂"小孩喝什么浓茶"，可记忆里的茶香突然变了味，混着铁锈和苦杏仁的气息。
"笔记本最后一页。"赵刚的眼皮开始打架，"老槐树...区政府后院那棵，树洞里...铁盒。"
急诊车的鸣笛穿透雨幕时，林昭已经把笔记本和油布包塞进顾轻语的相机包。"你跟救护车去医院，盯着赵叔。"他扯下自己的外套裹住相机包，"我回办公室取点东西，半小时后市一院地下车库见。"
顾轻语抓住他袖子："你疯了？李明杰现在肯定盯着你！"
"我办公室有父亲的工作证复印件。"林昭扯出个笑，指尖轻轻叩了叩太阳穴，"再说，我总得让某些人以为...我还没拿到关键证据。"
他走出旅馆时，雨丝正顺着伞骨往下淌。
系统【危机预警】模块在眼前亮起橙光，提示附近三百米内有三个移动热源——是跟踪的人。
林昭故意绕去街角的便利店，买了包烟，透过玻璃门看见两个穿黑夹克的男人在对面报刊亭假装看报，其中一个的后颈有块青黑色胎记——和捅赵刚的刀手上的胎记一模一样。
回到区政府时，陈主任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林昭敲门前深吸口气，把潮湿的外套拧出两滴水，这才推门进去。
"小林？"陈主任正在批文件，抬头时眼镜滑到鼻尖，"这么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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