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再次派遣内侍南下的消息,如同一声无声的惊雷,在江宁官场核心圈层中悄然传开,引得各方心思浮动。这一次,来的不再是高无庸,而是皇后身边另一位心腹,司礼监随堂太监,冯保。与高无庸的锐利外露不同,冯保素以心思缜密、笑里藏刀着称,在宫中资历更深,地位也更显尊崇。派他前来,其意味不言自明——皇后对江南的关注已提升到新的高度,且此番“探望”与“协理”,绝非高无庸那次可比。
苏喆接到通报时,正在驿馆后院看似悠闲地喂鱼。他撒下一把鱼食,看着锦鲤争相夺食,荡开圈圈涟漪,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之色,只是眼神比平日更幽深了几分。
“该来的,总会来。”他轻声自语,将手中剩余的鱼食尽数抛入池中,拍了拍手,“小禄子,更衣,准备迎候冯公公。”
冯保的仪仗抵达江宁时,场面比高无庸那次更为隆重。江苏巡抚钱文渊率文武官员出城相迎,极尽恭敬。苏喆则依足礼数,在驿馆门前亲迎,他穿着一身素净的郡王常服,脸色在春日阳光下更显苍白,由小禄子小心翼翼搀扶着,对着从轿辇中下来的冯保露出温和而略带虚弱笑容。
“劳动冯公公远涉,本王心中实在不安。”苏喆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气弱。
冯保年约五旬,面皮白净,眉眼柔和,未语先带三分笑,连忙上前虚扶苏喆:“王爷折煞老奴了!娘娘在宫中日夜挂念王爷玉体,特命老奴前来探望,能得见王爷安康,老奴便放心了。”他话语亲切,举止恭谨,让人挑不出丝毫错处。
迎接仪式过后,冯保并未急于与苏喆深谈,而是先在钱文渊等人的陪同下,视察了江宁织造、参观了正在整修的水利工程,甚至还去看了几处推行漕运新规后面貌一新的码头,每到一处,皆仔细询问,频频点头,对安郡王治下的江南“新气象”赞不绝口,言语间满是推崇。
然而,这番作态看在苏喆眼中,却更加警惕。冯保越是表现得无害与赞赏,其背后所图可能越大。
真正的交锋,发生在冯保抵达江宁的第三日傍晚。他以“奉娘娘之命,有些体己话要嘱咐王爷”为由,来到了苏喆居住的驿馆院落。
屏退左右,只在偏厅留小禄子一人伺候茶水。厅内烛火摇曳,茶香袅袅,气氛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
冯保捧起茶杯,轻轻吹着热气,并不急于开口,而是细细品了一口,赞道:“好茶,似是闽地的岩骨花香。王爷此处,倒是清雅。”
“冯公公谬赞了,不过是下面人准备的寻常之物。”苏喆拥裘而坐,语气温和,“不知母后有何训示?”
冯保放下茶杯,脸上笑容不变,声音却压低了些:“娘娘确有几句话,让老奴务必带到。娘娘说,老七在江南,做得很好,超出她预期的好。剪除雷豹,推行新规,震慑宵小,安定地方,桩桩件件,都显露出不凡的手腕与魄力。”
他顿了顿,观察着苏喆的神色,见其只是静静聆听,并无得意之色,便继续道:“然,娘娘亦有所忧。王爷可知,京中近日,关于王爷的奏章,可是不少啊。”
苏喆适当地露出些许“惶恐”:“儿臣愚钝,可是儿臣行事有何不妥,惹得朝臣非议?”
“非也,非也。”冯保摆摆手,笑容意味深长,“奏章内容,五花八门。有赞王爷能干者,有弹劾王爷行事操切者,亦有……言及王爷与江南商贾、乃至江湖势力,交往过密者。”他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苏喆,“甚至,还有人捕风捉影,提及去罗山矿场之事,说什么王爷似对矿冶颇有兴趣……呵呵,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去罗山矿场!苏喆心中剧震!这是他通过苏慕贤秘密勘探的几处小型矿点之一,位置隐秘,动作极小,竟也被冯保点了出来!皇后对他的一举一动,监视之严密,远超他的想象!
苏喆脸上适时地浮现出委屈与愤懑:“冯公公明鉴!儿臣在江南,一心只为漕运,为朝廷,何曾有过他念?与商贾往来,乃是为推行新规,了解民情;所谓江湖势力,不过是利用漕帮残余以稳定漕运;至于矿场……更是无稽之谈!儿臣久病之躯,哪有精力顾及此等事务?定是有人构陷!”
他这番辩解,半真半假,将敏感之事尽数推脱。
冯保呵呵一笑,仿佛只是随口一提:“王爷不必动怒,娘娘圣明,岂会轻信这些无根之言?娘娘让老奴转告王爷,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王爷在江南声望日隆,难免招人嫉恨。娘娘的意思是,江南大局已定,漕运新规也已步入正轨。王爷离京日久,旧疾在身,江南湿暖虽好,终非久居之地。不若……待老奴此次回京,王爷便一同启程返京,在母后身边,也好安心静养,共享天伦。这江南琐碎事务,交由潘世琛、钱文渊等老成持重之臣处置即可。”
图穷匕见!
皇后这是要摘桃子了!利用他清除了雷豹这个最大的地方刺头,推行了得罪人的新规,如今见局面稳定,便想将他调离江南,收回权柄,让他重新变回那个在京城羽翼下的、无害的“病弱”皇子!而潘世琛,显然并未被皇后完全放弃,或许他之前的“病”和退缩,本就是与京城某种默契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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