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车碾过青石板路时,天边的晚霞正把野人沟染成橘红色。杨老爹掀开车帘,一眼就瞧见西厢耳房的烟囱飘起袅袅青烟——王赖子正在井台边挑水,皂角香混着木柴味扑面而来。
“赖子叔都要认不出来了。”
舒玉趴在车沿上,看着那个青衫整洁的身影,几乎不敢认这是昨日还吊在村口的邋遢鬼。王赖子听见动静,慌忙站起来,袖口的补丁在暮色里泛着白光:
“杨叔,不知道你们啥时候回来,我烧了些热水。”
西厢耳房的门“吱呀”推开,周婆子领着一家五口缩在门槛后。男人周贵攥着婆娘的手,指节发白;儿媳凤儿护着两个瘦巴巴的闺女,大的不过六岁,小的还在襁褓里啃手指。
“先歇着,正好有热水都洗涮一下。”
杨老爹指了指井台,目光扫过周贵补丁摞补丁的衣襟。
“来的匆忙没准备铺盖衣裳,一会先找几套旧的将就一段时间。”
周贵喉头动了动,突然跪下:
“多谢老爷大恩……”
“使不得!”
元娘慌忙扶住,怀里的舒婷被惊得“哇”地哭出声。小妇人素白的袖口蹭过周婆子的手背,后者像被烫了似的缩回手——那是双养尊处优的手,哪里见过这般细腻的肌肤。
“你们先收拾吧!”
杨老爹回了正房和颜氏交代给周家人找衣裳铺盖等一应家什的,元娘也回屋去了。留下周家人僵在耳房门口——青砖地擦得能照人,炕席浆洗得雪白,连窗纸都是年前新糊的,墙角铜壶“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衬的周家人和叫花子一般,周婆子抖着手摸炕沿,眼泪"吧嗒"砸在粗布包袱上。
元娘抱着颜氏找出来的旧衣裳进来时,正撞见周家父子对着杨大川搬来的浴桶发愣。周贵老汉颤巍巍摸着杉木桶沿:
“少奶奶,使不得使不得!您给咱找个木盆就行。庄户人哪配用这个......”
“这是旧的,阿爹说以后就放你们屋里你们用。”
“咱家人都爱干净,都仔细洗洗啊。”
刘秀芝拎着皂角粉和两包虱子药进来,
“咱家做吃食买卖,最见不得丁点腌臜。”
周婆子的儿媳凤儿盯着木盆里的皂角泡发愣——自打进了牙行,他们已有三四个月没正经洗过脸。小闺女秀秀攥着娘的衣角,脏得看不出颜色的袖口下,露出截细瘦的手腕。
“我看你们都穿着草鞋。”
颜氏挎着竹篮进来,里头码着五双布鞋,
“脚底下没鞋走路不稳当。我找了些旧鞋,大小应该差不多,先将就着吧……”
周婆子扑通跪下,被颜氏一把搀住:
“使不得!往后都是一家人,别学那些虚礼。”
“你们先歇着,一会儿大川给你们送铺盖。”
颜氏婆媳安顿好几人就急匆匆的去洗漱了,再不开工明日的货交不上了。送走了风风火火的颜氏婆媳,留下周家人面面相觑,直到看见王赖子提了四五桶热水进来,才敢沾水。凤儿对着铜盆里的倒影发愣——多久没见过自己干净的模样了?周家父子避到门外,让周家的女人们先洗。
“阿奶,疼!”
秀秀被按住搓着胳膊直咧嘴。周婆子咬咬牙:
“忍着!主家爱干净,咱得把老泥都搓掉。”
耳房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搓洗声,凤儿给秀秀洗头时,皂角水顺着小丫头的脖子往下流,冲开层层污垢,露出底下雪白的皮肤。秀秀突然指着自己的手腕笑:
“娘,我手腕上有镯子!”
——那是长久没洗,污垢褪下后显露出的肤色分界线。
灶棚里,刘秀芝和颜氏早已甩开膀子干活。案板被摔得震天响,面团在婆媳俩手里翻飞出十八般花样。刘秀芝揪起块面剂子,突然瞥见门口晃过个青衫影子——王赖子正扒着门框,眼睛在灶棚里打转。
“赖子,瞅啥呢?”
颜氏抄起擀面杖,
“想偷学方子?”
王赖子慌忙摆手,耳尖红得滴血:
“婶子误会了,我……我看有啥能帮衬的。”
“帮衬?”
刘秀芝憋着笑,
“去抱点柴吧。”
王赖子如蒙大赦,抱来一捆柴放在灶火前添了柴。颜氏斜睨一眼,嘴上骂着“柴多了”,眼角却闪过一丝满意——这浪子,倒真像换了个人。
正房里,杨老爹捧着茶碗听王赖子回话。
“今日三家下了帖子,”
王赖子站得笔直,
“李记布庄要二百个寿桃包,张屠户家添丁要一百个喜馍,还有……还有醉仙楼的人说是他们要的急,等晚上您回来再过来一趟。”
“知道了。”
杨老爹看着帖子和账簿磕了磕烟锅,
“天不早了,你回吧。”
王赖子磨磨蹭蹭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
“杨叔,明日我做啥?”
“明日来了再说……”
王赖子应了声,脚步轻快地消失在暮色里。他知道杨老爹不信他明天还能坚持,可他是真的决定要改好了!他相信总有一天杨老爹会相信他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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