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舢板悄无声息地停靠在白河城外一处荒废的、长满芦苇的小码头。夕阳的余晖将河面染成一片橘红,远处高大的城墙在暮色中投下长长的阴影,码头上人声鼎沸,帆影幢幢,与这里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
石岳将缆绳系在一根半朽的木桩上,警惕地扫视四周。废弃的码头、疯长的芦苇、远处传来的模糊人声,一切都显得正常,但他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却挥之不去。空气中弥漫的压抑感,比在河上时更加清晰。
“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打听一下城里的情况。”石岳低声道。他决定谨慎行事,不直接去药王轩分号,以免自投罗网或给苏姑娘带来麻烦。
苏姑娘点点头,脸色有些苍白,连日奔波和担惊受怕让她疲惫不堪。她整理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和皱巴巴的衣物(在船上用火烤过,依旧狼狈),低声道:“我知道城外南边有个‘清水洼’,那里有些穷苦渔民和流民聚集,鱼市开得早,消息也杂,或许能打听到些什么。”
“好,就去那里。”石岳没有异议。流民聚集地虽然混乱,但往往是消息最灵通、也最容易隐藏身份的地方。
两人离开码头,沿着河岸向南走去。越靠近清水洼,环境越发脏乱,低矮破败的窝棚随处可见,空气中混杂着鱼腥、汗臭和垃圾的腐臭味。衣衫褴褛的流民、面色麻木的渔民、眼神闪烁的闲汉……形形色色的人聚集于此,透着一股绝望和混乱的气息。
石岳将骨矛用布裹好背在身后,收敛气息,尽量不引人注意。苏姑娘也低下头,拉紧了衣领。
他们在鱼市边缘找了一个相对干净的茶摊坐下,要了两碗最便宜的粗茶。摊主是个干瘦的老头,眼神浑浊,动作慢吞吞的。
石岳一边慢慢喝着苦涩的茶水,一边凝神听着周围的议论。苏姑娘则小声向摊主打听着药王轩分号的消息,借口是远房亲戚投奔。
周围的议论大多围绕着柴米油盐、苛捐杂税,以及北边逃难来的惨状。但很快,一些不寻常的议论引起了石岳的注意。
“……听说了吗?昨晚西城‘乱葬岗’那边又出事了!老王头起夜,看到好几个黑影在坟地里晃悠,还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吓得他尿了裤子!”
“呸!少胡说八道!肯定是偷尸体的贼!”
“偷尸体?哪有天天去偷的?而且……我听说,前几天有几个乞丐在那边过夜,第二天全不见了!地上就剩几滩黑水!”
“还有东街那口老井,水又变浑了,打上来一股子腥臭味,根本没法喝!官府派人看了,也说不出了所以然……”
“这世道,真是越来越邪性了!听说城主府最近贴出告示,重金悬赏能驱邪捉鬼的能人异士呢!”
“驱邪?我看是心里有鬼吧!城主的小舅子前几天暴毙,死状那叫一个惨,浑身干瘪,像被吸干了血……”
议论声压得很低,带着恐惧和神秘。石岳的眉头越皱越紧。乱葬岗的异动、发臭的井水、干瘪的尸体……这些迹象,与他了解的“墟”力污染和低阶墟兽的活动特征,高度吻合!
白河城,果然已经被渗透了!而且情况可能比想象的更严重!
这时,苏姑娘也打听到了药王轩分号的消息,脸色却更加难看。她凑近石岳,低声道:“分号……出事了。”
石岳心中一凛:“怎么回事?”
“摊主说,大概十天前,药王轩分号突然闭门歇业了!门口还贴了封条,说是‘药材霉变,整顿消杀’。但有人夜里看到,有官军和穿着奇怪黑袍的人进出过!之后就没动静了。”苏姑娘的声音带着颤抖,“张师傅……他可能真的投靠了城主府或者别的势力,对分号下手了……”
药王轩分号被查封?官军和黑袍人?石岳立刻意识到,事情绝不简单。药王轩背景不凡,分号被查,绝非普通的商业纠纷或帮派倾轧。联想到北地大乱、“墟”力蔓延,以及城主府悬赏驱邪的举动……这背后,恐怕隐藏着更大的阴谋!药王轩很可能是因为察觉或阻碍了某些事情,才被针对!
“我们不能去分号了。”石岳沉声道,“那里很可能是个陷阱。”
苏姑娘脸色惨白,无助地点点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石岳沉吟片刻。白河城情况复杂危险,但也是获取信息的关键节点。他必须弄清楚城内的真实情况,尤其是关于“墟”力污染和可能存在的空间裂隙的消息。同时,也要寻找柳青青三人的线索。贸然离开,可能错过重要信息,也更容易被城外可能存在的危险(流寇、墟兽)袭击。
“先找个地方住下,安顿下来,再从长计议。”石岳做出决定,“找个不起眼的小客栈,要两间房。”
两人离开茶摊,在鱼市更深处,找到一家门面破旧、名为“悦来”的小客栈。客栈老板是个眼神精明的中年妇人,见石岳二人虽然狼狈,但气度不像普通流民,便也没多问,收了比正常价高五成的房钱(乱世价),给了他们二楼最角落的两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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