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凌霄宝殿的金顶,雨滴在琉璃瓦上炸开细碎银花。姜小满蜷缩在炼丹房角落,手指死死抠着青石板的裂缝。药炉里飘出的苦涩气息熏得他睁不开眼,袖口磨破处露出冻得发紫的腕骨——这具十八岁的少年身躯,已经在寒玉床上跪了三十六个时辰。
"啪!"竹简重重砸在他膝头。
"姜小满,这是上头下来的紧急任务。"主任仙官甩了甩水袖,腰间玉牌叮当作响。他眯眼扫过少年肿胀的指尖,"三百粒瘟神速效救心丸,戌时前必须交差。"
姜小满盯着竹简上猩红的朱批,喉咙发紧。药方第三行"龙血藤三钱"的墨迹还未干透,他分明记得昨日药圃里那株百年老藤,叶片上还凝着霜花。
"仙官,龙血藤需百年根系方能入药,眼下新采的根茎毒性未散......"他话音未落,便被一记耳光抽得侧过脸。
"少跟老子扯药典!"主任仙官的玉扳指磕在他额角,"若再拖延,你娘在黄泉的监工配额就从'三等苦力'改成'活祭炉鼎'!"
少年浑身剧震,指尖深深掐进掌心。三年前母亲被充作"人矿"时,正是这仙官亲手在她肩胛骨刻下"已征"印记,那枚紫金色烙笔至今还挂在仙官腰间。
"仙官慈悲。"他咬破舌尖,苦味冲散了胃部翻涌的寒意,"只是药方里的霉星草...据《神农残卷》记载,此草与婴骨同炼会产生尸毒,恐损仙官功德。"
主任仙官瞳孔骤缩,袖中飞出银针抵住他咽喉:"你竟敢私藏禁书?信不信我现在就剜了你的舌头去喂蛊虫?"针尖刺破皮肤的瞬间,少年瞥见对方眼底闪过的慌乱——那抹青斑正顺着眼白向瞳孔蔓延,是中了"永生蛊"反噬的征兆。
子夜时分,姜小满蜷在丹炉旁打盹。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面前投下枝桠状阴影。那团暗红药团在陶罐里咕嘟冒泡,表面突然浮起蛛网般的黑纹。
"这气味...像极了三年前母亲尸身溃烂时的味道。"他伸手去捞,指尖刚触到药汁就缩了回来。皮肤像被烙铁烫过般刺痛,指节竟开始发青,隐约可见皮下有细小黑影蠕动。
"姜小满!"监工仙官踹开铁门,皂靴上还沾着丹砂,"玉帝寿宴要用的'千娇百媚酿'少了三坛,是不是你偷喝了?"
少年猛地起身,丹田处突然炸开冰锥般的寒意。他踉跄着扶住药柜,整排青瓷瓶哗啦啦摔碎在地。暗红色药渣从袖口簌簌掉落,在地面拼出诡异的蝌蚪文——那是母亲临终前用血写在狱墙上的苗族蛊文。
"你吃了药?"监工仙官的扇骨啪地折断,"蠢货!那是给畜生用的霉星草,你以为自己是金枝玉叶的太子爷?"
姜小满跪倒在地,耳畔响起千万只毒蜂振翅的嗡鸣。他看见自己吐出的白气在空中凝成冰碴,皮肤下浮现出蛛网状的青紫纹路。更可怕的是丹田处翻涌的黑气——那分明是炼丹房地底镇压着的万蛊之毒,正顺着经脉向心脏蔓延。
"快...把药渣倒进炉里...用三昧真火..."他攥着最后一丝清明,抓起药杵将残余药渣捣碎。炉膛里幽蓝火焰突然蹿高三尺,映得他右臂血管暴起,呈现出妖异的银白色,血管里隐约可见黑色蛊虫游窜。
"你疯了!那炉子里炼的是给王母的养颜丹!"监工仙官的拂尘扫落一地火星。少年却鬼使神差地笑了,将捣碎的药渣尽数倒入炉口。黑色纹路在丹药表面疯狂游走,竟似活过来般发出尖啸,炉中突然传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
第一声巨响时,姜小满右臂的银光骤然暴涨。他看见自己模糊的倒影在炉壁上扭曲——皮肤皲裂脱落,露出森森白骨,眼眶里跳动着两簇青色火焰,而骨骼缝隙间竟生长着墨绿色的蛊藤。
"原来你们用活人炼蛊,再把蛊毒掺进丹药..."他对着虚空呢喃,"那些说吃了丹药暴毙的仙官,不过是成了蛊虫的养料。"
爆炸的气浪将他掀飞十丈远。姜小满在瓦砾堆里咳着血沫,看见主任仙官的水晶冠碎成齑粉,露出额角狰狞的蝎尾刺青,刺青周围爬满了蚯蚓状的黑纹。那枚刻着"秦桧"的金色腰牌,此刻正浸泡在血泊里,牌面隐约浮现出"蛊师"二字。
"姜小满!"玄机子的拂尘缠住他腰身时,福神殿的蟠龙柱正轰然倒塌。老者道袍上的八卦纹路泛起金光,却止不住少年右臂蔓延的银霜,每道银霜掠过之处,皮肤下的蛊虫都发出刺耳的尖鸣。
姜小满望着师父浑浊的泪眼,突然想起五岁那年。也是这样的暴雨夜,是玄机子从尸堆里扒出他,用本命精血温养着他体内被种下的蛊毒,当时老人袖口沾着的,正是与秦桧腰牌相同的赤蝎纹。
"师尊...您早就知道我是'永生蛊'的活容器吧?"他扯开衣襟,心口处浮现出与丹炉内壁相同的黑色咒文,咒文边缘缠绕着金色锁链,"您教我辨药材的本事,就是为了让我哪天能自己解开蛊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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