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好了七七八八,我终于不用再像个老太太一样挪动了。但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更严峻的问题——我之前的草木皆兵,岂不是更显得我心里有鬼?阮郁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我越是躲,他恐怕越是觉得我有问题,探究欲只会更强。
不行,不能自乱阵脚!
我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跟他认识快两年了!从西泠桥初遇到现在,我干的出格事还少吗?他哪次看出来我是穿越者了?没有!一次都没有!
这说明什么?说明我的伪装是成功的!说明只要我继续保持“苏小小”的人设,偶尔发发“疯”,他只会觉得这就是我的性情,顶多觉得我有点“癔症”(感谢这个时代对精神健康的粗浅认知),绝不会想到“借尸还魂”那么惊悚的方向去!
对!就得跟没事人一样!该干嘛干嘛!
想通了这一点,我顿时觉得浑身轻松,连月色都看起来格外顺眼。于是,我决定重操旧业——上房顶!
不仅要去,还要带着我的洞箫,吹点欢快的曲子,表明我心情很好,毫无阴影!
我利落地(尽量利落,腰还是有点提醒我它的存在)爬上房顶,找了个稳妥的位置坐下。夜风习习,视野开阔,心情果然舒畅。我拿起洞箫,闭上眼,开始吹奏一首记忆里轻快的小调,努力把“看我多正常多快乐”的信号通过箫声散发出去。
吹到一半,感觉身边似乎有细微的动静。我心脏本能地一跳,但立刻强行压下,告诉自己:稳住!是福不是祸,是祸……也得装成福!
我缓缓睁开眼,果然,那个玄青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我身边,距离不远不近,正静静地看着我。月光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看不清楚表情。
来了!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我立刻扬起一个极其自然、甚至带着点“嘿,你也来了”的惊喜笑容,仿佛我们只是白天在街上偶遇一样,语气轻快地打招呼:“晚上好,好友!”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是这种反应,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唇瓣微启,似乎想纠正这个称呼。
想都别想!
我立刻伸出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用带着点撒娇耍赖(自认为)的语气抢先道:“不听不听!你我就是好友!” 必须把基调定死!
阮郁显然被我这套行云流水的操作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他沉默了一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带着他惯有的、听不出情绪的探究:“呃……好友不觉得,夜半时分,女子独坐房顶吹箫,有失体统吗?”
呵,又来了,体统体统!我故意眨了眨眼,露出一个混合着俏皮和妩媚(努力表现)的笑容,反将一军:“咦?去年我坐在枇杷树上邀请你上枇杷树共度佳节,你还不乐意呢。怎么,如今这心思转变的这么快?连房顶都肯上了?莫非……是忽然发现与我做‘好友’,别有一番趣味?”
我刻意把“好友”二字咬得格外清晰,眼神坦荡荡地看着他,心里却在疯狂敲锣打鼓:钉死!必须把关系钉死在好友这根柱子上!最后的结果是要以我的生命为代价的!他到时候拍拍屁股走人,回他的建康当他的权臣,我怎么办?等着十九岁一到直接嗝屁吗?绝对不行!
【阮郁视角】
阮郁看着身边这个笑靥如花、仿佛前几天晚上那个惊惶失措的人不是她的苏小小,心中的判断愈发清晰——她的病症,确实反复得厉害。
昨天还夜不敢出,畏缩如鼠,今日便敢重上房顶,还如此……活泼张扬?这情绪起伏之大,行为反差之剧烈,绝非寻常女子心性。若非心疾作祟,何以解释?
尤其是她此刻强装出来的镇定,那过于灿烂的笑容,那刻意强调的“好友”称呼,在他眼中,都像是脆弱心灵外一层一捅即破的糖衣,更添了几分病态的可怜。
他原本因她夜间惊惶而暂缓的脚步,此刻更坚定了不能逼她的念头。既然她需要靠这种“表演”来维持表面的平静,那他……便配合她一二。
毕竟,是个病人。自己多包容些,也是应当。
至于她口中的“好友”……
阮郁心中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可以忽略的哂笑。她以为靠这般言语,便能划定界限?未免太过天真。不过,眼下并非纠正她的时候。
于是,他顺着她的话,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难得的、近乎纵容的平和:“苏娘子……好友,说是便是吧。” 他目光扫过她手中的洞箫,“只是夜风寒凉,房顶湿滑,好友还是当心些为好,莫要……再添新伤。”
他刻意回避了“体统”之争,也默认了“好友”的称呼,将关注点落在她的“安全”上。这既符合他此刻“包容病患”的心态,也未放弃他隐含的关切与……掌控。
苏小小见他竟然没有反驳,还顺着自己的话说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容更明媚了几分,仿佛打赢了一场小仗:“知道啦!阮好友果然贴心!我这腰刚好,可珍惜着呢!”
她重新将洞箫抵在唇边,眉眼弯弯:“来来来,好友既然来了,我再给你吹一曲快乐的!”
看着她那副努力“正常”却又处处透着“不正常”的模样,阮郁在心中微微摇头。
罢了,且由她去吧。
他安静地坐在她身边,听着那算不上精湛、却透着股强撑出来的欢快箫声,目光落在远处沉静的西湖夜色上。
病,要慢慢治。
人,终归会是他的。
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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