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只是一道极其淡薄、由三位“太乙”勉强聚合同源气息召唤出的投影,但其位格之高,已隐隐凌驾于当前一切存在之上!
伏羲那万古不变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震惊,甚至是一丝……骇然!
“盘古……父神……”他失声低语。
而顾衍,身处盘古虚影的胸口核心位置(实则是三股力量交汇点),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与信息冲刷,七窍之中已渗出淡金色的血丝,但他眼中却燃烧着疯狂与决绝的光芒,死死盯着前方因震惊而出现刹那失神的伏羲。
胜负之机,在此一举!
九天之巅,盘古虚影巍然矗立。
那并非清晰的神魔之貌,而是某种更原初、更浩瀚的“存在”概念。混沌的气流在其周身涌动,时而化作地火水风,时而复归鸿蒙未判。仅仅是虚影的存在本身,便令交战中的神魔战场陷入了诡异的停滞——所有生灵,无论神魔仙妖,皆感到源自血脉、源自灵魂最深处的一种战栗与朝拜。手中的兵刃垂下,口中的咒语凝滞,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顶天立地的虚影所攫取。
重楼与飞蓬(景天)在新仙界的激战戛然而止。两人相隔百丈,衣甲破碎,气息翻腾,却都怔然仰望那虚影,感受着那超越神魔、凌驾六界的无上威仪。飞蓬眼中闪过古老记忆的碎片,而重楼暗红的眼眸里,则燃烧起前所未有的、近乎狂热的光芒。
下方神魔战场上,无论是神界天兵阵列中肃穆的轩辕黄帝、飘然若仙的九天玄女,还是魔界大军前凶威滔天的古老魔尊、人间联军里白发苍苍的玄霄、面容坚毅的徐长卿……所有存在,此刻都渺小如尘埃。
而被围在中央的天帝伏羲,脸上那万古冰封的淡漠终于彻底破碎。震惊、骇然、难以置信,最终化为一种深沉的、几乎扭曲的抗拒与狂怒。
“不……不可能!”伏羲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情绪的剧烈波动,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巨石,“吾乃天道主宰!尔等窃取父神气息,虚张声势!”
他周身的天道光辉疯狂爆发,试图重新掌控这片被盘古气息扰乱的虚空。九龙帝袍猎猎狂舞,无尽神则锁链自虚空中浮现,交织成一张遮天蔽日的法则巨网,朝着盘古虚影,也朝着虚影核心处的顾衍、神农、女娲三人笼罩而去!他要以自身对天道权柄的绝对掌控,强行“定义”、“抹除”这不应存在的“幻影”!
“天道·万象归序!”
这是伏羲倾注全力的一击,蕴含着将一切“无序”、“异常”、“叛逆”强行拉回其“应有”秩序轨迹的终极权能。神则锁链所过之处,崩碎的空间被强行修复,逸散的灵气被强行归拢,甚至连下方战场中一些魔兵身上散发的“混乱”魔气,都在被迅速“净化”、“规训”!
他要以这覆盖性的天道法则,重新夺回掌控权,将盘古虚影连同三个叛逆者,一起“修正”掉!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太乙金仙都严阵以待的恐怖一击,那顶天立地的盘古虚影,仅仅做了一个动作。
它那朦胧的、仿佛由无尽混沌气流构成的“手臂”,缓缓抬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繁复玄奥的法诀,只是最简单的抬手。
但随着这一抬,伏羲倾力编织的、覆盖性的天道法则巨网,如同遇到了烈日的薄冰,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咔嚓”碎裂声!那一条条蕴含着“秩序”、“定义”、“修正”权能的神则锁链,在触碰到盘古虚影抬臂所自然散发的、那最原初的“存在”与“开辟”意蕴时,竟开始自行崩解、消散!
仿佛再精密的规则,在这最根本的“存在”与“开辟”面前,都失去了意义。如同试图用律法条文去约束宇宙诞生本身,荒诞而无力。
伏羲瞳孔骤缩,脸上血色尽褪。
紧接着,盘古虚影那抬起的“手臂”在空中微微一滞,然后,五指缓缓收拢。
并非抓取什么实体,而是在收拢概念。
时间、空间、物质、能量、因果、命运……此刻,在盘古虚影的“掌心”前方,这一切仿佛都失去了界限,复归于某种混沌未明的状态。无尽的混沌气流在那里汇聚、坍缩、质变,最终,一抹难以形容其色泽、仿佛蕴含着“斩断”、“开辟”、“起始”与“终结”等一切相对概念于一体的锋芒,自那混沌中“诞生”!
那并非实体兵器,而是“开辟”这一概念本身的具象化!
是为——盘古斧虚影!
尽管只是真正盘古斧在无尽时光与概念长河中留下的一抹最淡薄的投影,但当其“诞生”的刹那,整个六界,都仿佛凝滞了一瞬。
九天之巅凝固了。
新仙界的罡风停滞了。
下方喧嚣惨烈的神魔战场,彻底失声。
所有生灵,都感到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灵魂根源的大恐惧与大敬畏。仿佛下一瞬,自身的存在、所处的世界,都将在这抹锋芒面前,归于虚无,或迎来新生。
伏羲的狂怒僵在脸上,化为了最深沉的绝望与不甘。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周身运转的天道权柄,自己赖以掌控六界、近乎无敌的力量源泉,在那抹“开辟”锋芒面前,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灭。那不是力量层次的差距,那是……维度的碾压!
“道高一尺……便是天堑……”伏羲艰涩地吐出几个字,眼中最后的光芒,是混乱与疯狂,“吾乃天帝!吾乃……”
盘古虚影没有任何情绪波动,那收拢了“开辟”概念的“手臂”,对着下方渺小如尘埃、却挣扎不休的伏羲,轻轻挥落。
不是劈,不是砍,而是……“落下”。
盘古斧的虚影,随之“落下”。
没有声音。
或者说,声音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所有观战者“看”到的,并非一道斧光斩落。他们“看”到的,是伏羲所在的那片时空,连同他自身的存在,开始发生一种诡异至极的“剥离”与“坍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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