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物学堂的晨读声清越悠扬,三十名学子摇头晃脑地背诵着《格物启蒙》的开篇:“天地有常,四时有序。观星知时,察物明理……”王审知站在学堂外的老槐树下,听着这稚嫩而认真的声音,心头那根紧绷的弦似乎松了一瞬。
“丞相。”
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王审知转身,见郑珏拄着杖,含笑站在几步外。老儒今日换了身半旧的儒衫,但浆洗得干净整洁,花白的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
“郑公早。”王审知微笑还礼,“学子们很用功。”
“都是好苗子。”郑珏走到树旁,与王审知并肩站着听书声,“那个穿蓝衫的孩子,姓苏,才十三岁,昨日下学后追着老朽问了半个时辰‘为何磁石只吸铁不吸铜’,老朽用保罗先生笔记里的道理解释,他竟能举一反三,问出‘那电与磁是否同源’这样的问题。”老儒眼中满是欣慰,“这样的孩子,放在从前,恐怕只会被先生斥为‘不务正业’。”
“世道变了。”王审知轻声道,“或者说,该变了。”
正说着,墨青忽然气喘吁吁地从天工院方向跑来,手里攥着几张纸,脸色有些发白:“丞相!郑公!出、出事了!”
王审知心头一紧:“慢慢说,什么事?”
“连铸机的图纸……好像、好像泄露了!”墨青将手中的纸递过来,那是一张潦草的草图,画着电解槽与铸模的连接结构,虽然简陋,但关键部分赫然与保罗那张图纸有七分相似,“这是今早我们在天工院门口捡到的,就塞在门缝里!旁边还有这个——”他又掏出一块碎布,上面用炭笔写着几个歪斜的字:“十日之内,以全图换命。”
郑珏倒吸一口凉气:“何人如此大胆?!”
王审知接过图纸和碎布,仔细看了看。图纸画得仓促,但标注的尺寸居然大致准确;字迹拙劣,像是故意用左手写的。他沉默片刻,问墨青:“昨夜谁最后离开天工院?图纸保管在何处?”
“昨夜是我和尤里师傅、周砚三人最后走的,当时已过子时。”墨青急声道,“保罗先生的羊皮图纸一直锁在尤里师傅工坊的铁柜里,钥匙只有他和丞相您有副本。今早我们检查过,柜子没被撬,图纸也还在。但是……”他咬了咬嘴唇,“但是这两天为了讨论,我们画了不少草稿,有些随手放在桌上,可能……”
“可能被人偷看了。”王审知接过话头,神色反而平静下来,“捡到这东西时,还有谁在场?”
“就我和两个值守的学徒。我已经叮嘱他们不许声张。”
“做得好。”王审知将图纸折好收进袖中,“带我去尤里的工坊。”
天工院深处,尤里的工坊门窗紧闭。尤里、周砚和另外三个参与连铸机项目的学徒都在,人人脸色凝重。见王审知进来,尤里第一个站起来,用生硬的汉语急切道:“丞相!图纸没有丢!我检查了三遍!柜子也没有被动的痕迹!”
“我知道。”王审知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不是原件失窃,是有人看到了你们的草稿,凭着记忆临摹了关键部分。”他扫视屋内五人,“这两天,有谁注意到可疑的人在天工院附近转悠?”
周砚犹豫着举手:“前天下午,有个生面孔的货郎来送漆料,说是城西漆铺新雇的伙计。我验收时,他一直在看我们桌上的草稿,我还呵斥了他一句。但……但那就是个普通货郎啊,四十来岁,跛着左脚,说话带着登州口音。”
“跛脚,登州口音……”王审知沉吟。登州靠海,往来人员复杂,南汉的探子混在其中并不奇怪。
“还有昨日傍晚,”另一个学徒小声道,“我在院墙外解手时,看见个人影在对面巷口晃了一下,戴着斗笠,没看清脸。但身形……有点像之前来过的吴越使者身边那个随从。”
吴越?王审知眉头微皱。钱文表面上已经离开幽州,但留下眼线完全可能。南汉和吴越,到底是谁,还是……两者都有份?
“丞相,现在怎么办?”墨青焦急道,“十日期限,要报官抓人吗?”
“抓人?抓谁?”王审知摇头,“对方在暗,我们在明。况且这只是警告——若真想硬抢,不会用这种递纸条的方式。”他顿了顿,“这是在试探,试探我们对这技术的重视程度,也试探幽州内部的防卫漏洞。”
郑珏抚须沉思:“那依丞相之见……”
“将计就计。”王审知眼中闪过一丝锐光,“墨青,你这几天照常去工坊,但要故意‘不小心’留些错误的草稿在显眼处——尺寸改大两成,连接结构画错几处。尤里,你带着真图纸和核心小组,搬到天工院地下的密室去工作,那里只有我知道入口。”
尤里愣了下:“密室?”
“三年前改建天工院时,我让工匠秘密挖的,原本是为防火灾存放珍贵资料。”王审知道,“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从今天起,你们吃住都在下面,非必要不出地面。日常所需,我会让可靠的人送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开局穿越,我在晚唐搞基建请大家收藏:(m.qbxsw.com)开局穿越,我在晚唐搞基建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