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月】在手,天地皆狂。
剑九渊缓缓站起的身躯,如同一座沉寂了万年的火山,在这一刻,轰然复苏。他那双重新燃起火焰的眼眸,扫过眼前那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却又因贪婪而面目扭曲的庄家,以及那两名色厉内荏的合道境护卫。
“你……你别过来!”庄家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与前一刻,已是天壤之别。那股纯粹、锋利,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一并斩开的剑意,让他通体冰寒,如坠九幽。
“上!给我上!杀了他!他只是个废人!肯定是那把剑的缘故!”庄家歇斯底里地咆哮着,指向了自己最后的底牌——赌坊暗处,一位气息阴冷,一直闭目养神,如同毒蛇般的老者。
那老者,是【轮回赌坊】真正的定海神针,一位人仙境初期的供奉,专司处理这种最棘手的“麻烦”。
老者缓缓睁开双眼,那是一双浑浊而又充满了死亡气息的眼睛。他看了一眼剑九渊,又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狂月】,沙哑地开口:“小子,放下那把剑,自断一臂,滚出不夜城。老夫,可饶你一命。”
这,是最后的通牒。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剑九渊,那一声,仿佛自万古之前传来的,充满了无尽沧桑与决绝的叹息。
他举起了【狂月】。
没有施展任何惊天动地的剑诀,他只是,对着眼前这片充满了污浊、欲望与沉沦的红尘之地,对着那依旧在咆哮的庄家,那准备出手的阴冷老者,以及,这整座,囚禁了他不知多少岁月的【轮回赌坊】,轻轻地,一剑斩落。
这一剑,名为——《大江东去》。
一剑东去,逝者如斯。
刹那间,一股浩瀚、磅礴,仿佛要将这世间一切污秽,都尽数冲刷入海的无上剑意,轰然爆发!没有璀璨的剑光,没有毁天灭地的爆炸,只有一种,无可抗拒的“冲刷”之力!
那人仙境的老者,脸上的轻蔑,瞬间化作了极致的惊骇!他想要抵挡,想要逃离,却发现,自己的整个身躯,连同神魂,都被这股浩瀚的剑意,彻底锁定!他仿佛不是在面对一柄剑,而是在面对一条奔流不息,裹挟着万古光阴的……时间长河!
他的道,他的法,他的人仙之躯,在这条“长河”的冲刷之下,竟如同水中的沙雕,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便被无声无息地,磨灭、分解,化作了最纯粹的虚无。
紧接着,是那两名合道境护卫,是那瘫倒在地的庄家,是那一张张充满了贪婪与欲望的赌桌,是那无数正在狂呼的赌徒……
剑意过处,一切与“欲望”、“沉沦”、“污浊”相关的因果,都被尽数斩断、冲刷!
整个【轮回赌坊】,这座不夜城中最坚固的销金窟,竟如同被无形的海啸席卷,从内部开始,一寸寸地,化作了漫天齑粉,消散在风中。唯有那些被欲望裹挟,却心存一丝善念的普通赌徒,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开,毫发无伤,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这神迹般的一幕,如坠梦中。
一剑,清空了这红尘俗世,最肮脏的一角。
当剑意散尽,月光重新洒下,原地,只剩下了一片空旷的废墟。
废墟中央,剑九渊持剑而立,他的身躯,在微微颤抖。这一剑,几乎耗尽了他刚刚才重新凝聚的一丝剑心之力。但他那双眼眸,却前所未有的明亮。
他缓缓转身,走向那道自始至终,都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的沉默身影。
他走到叶小钗面前,双手,将那柄依旧在兴奋嗡鸣的【狂月】,恭敬地,递了过去。
叶小钗伸出手,接过了剑。
剑九渊随即弯下腰,从废墟之中,捡起了那柄剑身赤红的【痴水】,同样,双手奉上。
叶小钗默默接过,将其,重新包裹好,负于背上。
整个过程,两人,没有任何一句言语。但,一个递剑,一个接剑,这简单的动作,却已包含了一个剑客,所能表达的,全部的尊重与感激。
然而,就在这份属于剑客的默契,即将画上句号的刹那。
异变,陡生!
一道白衣胜雪,美得令人心碎的虚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剑九渊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那张脸,依旧是他魂牵梦绕了无数个日夜的脸。但此刻,那脸上,却再也没有了半分温柔与哀伤,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因计划被破坏而产生的怨毒与疯狂!
“你竟敢!你竟敢背叛我!背叛我们唯一的‘安宁’!”心魔主所化的虚影,发出尖锐的咆哮,那声音,不再是诱惑的魔咒,而是,最恶毒的诅咒,“你以为,拿起剑,就能改变一切吗?不!你只会,再次品尝到痛苦,再次陷入绝望!你,永远都只能,是我脚下,一条可怜的、在泥潭里打滚的狗!”
话音未落,那道虚影,竟化作一道无形的精神利箭,携带着足以让任何人心防崩溃的、最阴暗的负面情绪,狠狠地,刺向剑九渊那本就脆弱不堪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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