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香漫过鼻尖时,石磨上的竹篮突然轻轻晃了晃。没编完的篾条间卡着片新鲜的槐树叶,叶尖还挂着露珠,显然刚被人碰过。院门上的铜环缠着圈红绳,绳结和春秀酒坛上的一模一样,轻轻一碰,门就“吱呀”开了。
正屋的窗棂敞着,阳光斜斜地落在八仙桌上,桌角的粗瓷碗里盛着半碗槐花茶,茶面上浮着片花瓣,和望归岛铁盒里椰子糖的糖纸纹路重合。墙上挂着串风干的石榴花,旁边贴着张泛黄的药方,是陈大夫的笔迹,上面写着“相思成疾,非药可医,唯念可解”。
“来了。”西厢房传来个温和的声音,推门进去,只见陈大夫正坐在竹椅上翻书,他的白大褂上沾着桃花瓣,袖口别着枚铜制的船锚徽章——和南洋码头修船姑娘布衫上的那枚,是同一副模样。
“这篮子是你外婆编的吧?”陈大夫指着石磨的方向,竹篮的篾条上刻着极小的“禾”字,“她当年总说,编竹篮和等人心一样,得松松紧紧才透气,太密了会捂坏,太松了又漏了念想。”
我把怀里的酒坛放在桌上,坛口的红光钻进书页里,书页上的字迹突然鲜活起来:守塔人日志里的“等你”长出了嫩芽,修船姑娘账单上的船钉化作飞鸟,阿芷的修船单上,“还差最后三根船钉”几个字被红笔圈住,旁边添了行小字:“已补,在囤麦场的仓房梁上。”
“你看,”陈大夫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贴着张完整的船票,望归岛到南洋码头,日期是宣统三年冬,票根背面有行清秀的字,是阿芷的笔迹,“我就知道,‘望归号’能开到码头。”
院外突然传来孩童的笑闹声,阿榴牵着她娘的手跑过,手里举着串糖葫芦,糖衣上沾着的芝麻,和春秀酒坛泥封上的一模一样。远处的囤麦场里,春秀正和汉子往仓房搬麦种,仓房梁上闪着微光,正是三根刻着“归”字的船钉。
“该把这些还给它们的主人了。”陈大夫从抽屉里拿出个木盒,里面装着我们一路收集的信物:育英中学的警徽、古城的玉佩、冰湖的红梅簪……每样东西上都缠着根红绳,红绳末端系着颗饱满的种子。
当船钉、钥匙、木牌一一放进木盒时,所有种子突然同时发芽,藤蔓顺着桌腿往上爬,开出五颜六色的花:桃花映着陈大夫的药方,石榴花裹着阿榴的银镯,麦花缠着春秀的酒坛,最顶上那朵海石花,托着半块椰子糖,糖芯里映出守塔人和阿芷在甲板上对笑的模样。
“这才是‘见本心’的真意。”陈大夫把木盒递给我,盒盖上刻着行新字,“不是破执念,是让执念开出花。”他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化作片槐树叶,落在竹篮里,把没编完的篾条补成了完整的圆。
院门口的光晕越来越亮,这次的光里没有新的世界,只有片熟悉的景象:外婆的老院,石磨转着,竹篮编着,她坐在槐树下,手里剥着石榴,看见我们时,笑着扬了扬手里的籽:“就知道你们会带着故事回来。”
李醒的铜铃响得欢快,嘴里的桃花籽掉进土里,瞬间长出棵小树,树上结满了通红的果子,每个果子上都刻着个“归”字。大哥的触须轻轻碰了碰树干,青紫色的鳞片上,映出所有我们帮助过的人,他们都在各自的世界里,好好地生活着。
我抱着木盒走进光晕,最后回头望时,老院的竹篮已经编完,篮底的“禾”与“归”字交缠在一起,像个圆满的结。槐花香里,仿佛听见外婆的声音:“去吧,带着这些念想往前走,日子会像这篮子一样,越编越结实。”
光晕尽头,是我们来时的路,路上飘着各种香气,像无数双温暖的手,推着我们往光亮处去。而那些没说完的故事,都藏在木盒的花里,等着某天,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再开出新的惊喜。
木盒里的种子顺着光晕的纹路蔓延,在来时的路上织成道绿廊,廊下的石板刻着行浅痕——是之前各段旅程里的人名,连在一起竟像句未完的诗。走到绿廊尽头,眼前忽然铺开片滩涂,退潮后的沙地上留着串串脚印,有孩童的小赤脚,有老人的木拐杖,还有双军靴印,边缘沾着的海盐粒,和“望归号”船底的锈迹如出一辙。
“这是当年阿芷爹守过的滩涂。”个皮肤黝黑的老渔民蹲在沙地上,用树枝画着船锚的形状,“他总说,船走得再远,锚链也得系着根绳,一头拴船,一头拴家。”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渔棚,棚顶晒着的渔网正滴着水,网眼缠着片槐树叶,和陈大夫白大褂上的那片纹路重合。
渔棚里的木箱突然“咔哒”响了声,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些旧物件:褪色的船票根、磨圆的铜钥匙、绣了半朵石榴花的帕子……最底下压着本日记,字迹娟秀,是阿芷的母亲写的:“今日补网时,捡着块海石,像极了他送我的那枚银簪。潮涨时把它埋在沙里,等孩子长大了,让她知道,有些念想不用攥太紧,潮会带它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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