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声音落下,阴祠内的景象,也缓缓在三人眼前显现出来。
庙不大,纵深不过十丈,宽约五六丈。四壁都是粗糙的黑石,没有任何装饰,只有正对庙门的方向,摆着一张歪斜的、褪色的神案。
案上没有神像。
只有一盏油灯,灯油粘稠漆黑,灯芯是一截惨白的手指骨,正幽幽地燃烧着,发出微弱而阴森的光。
借着这光,能看到案前的地上,密密麻麻地……坐满了人。
或者说,是尸体。
几十具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都穿着褪色的红衣,姿态僵硬地盘膝而坐,围成一个圆圈。它们面朝中央,低垂着头,像是在进行某种无声的朝拜。
而中央,就是刚才说话的人。
那是个穿着破烂灰袍、头发枯白如草的老者。他坐在一张简陋的木轮椅上——与其说是轮椅,不如说是一个钉着木轮的破椅子。
他瘦得只剩一副骨架,脸上布满深如沟壑的皱纹,皮肤紧贴着骨头,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青灰色。
最骇人的是他的眼睛。
眼眶深陷,眼珠几乎要凸出来,瞳孔是诡异的暗红色,里面看不到任何理智的光芒,只有疯狂、痛苦、以及一种令人心悸的偏执。
他盯着黄一梦三人,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又重复了一遍:
“你们……是来抢东西的。”
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肯定。
黄一梦没有立刻回答。他目光扫过四周那些低垂着头的尸体,又落回老者身上,最终停在老者枯瘦如鸡爪的右手上。
那只手紧紧握着一枚令牌。
漆黑的令牌,质地与幽字令、守字令类似。但令牌表面刻着的不是字,而是一个极其简陋、却透着无尽邪异的图案——一个被开膛破肚、内脏外露的人形。
尸字令。
九枚阴钥之一,主掌尸道本源。
此刻,令牌正散发着淡淡的、暗红色的光晕,如同呼吸般明灭。每一次明灭,周围那些坐着的尸体,似乎就会轻微地……动一下。
“前辈,”黄一梦开口,语气尽量平缓,“我们并非来抢,而是来取。这枚令牌,本不属于这里。”
“属于!”老者猛地尖叫起来,声音刺耳,“阿绣需要它!阿绣怕冷,这令牌能让她暖和!你们不能抢!不能!”
他口中的“阿绣”,显然就是外面喜棚里那具穿着嫁衣的女尸。
三百年的执念,已经让他彻底混淆了生死,将尸字令当成了温暖亡妻的“暖炉”。
“前辈,”星璇这时上前一步,指尖星光微亮,照亮了她苍白的脸,“您口中的阿绣,已经故去三百年了。这令牌的力量,只是在驱使她的尸身,并非温暖她。”
“胡说!”老者剧烈地咳嗽起来,瘦削的胸膛起伏不定,“阿绣没死!她只是睡着了!每办一次婚礼,她就会醒来一会儿!她刚才还对我笑呢!你们看!你们看!”
他颤抖着指向庙门方向,脸上露出一种孩童般的、混合着痴迷和恐惧的表情。
黄一梦心中暗叹。
这守祠人,神智已经彻底被尸字令侵蚀,陷入了一个自我编织的、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
硬取,恐怕会激起他拼死反抗。一个化神四层、且悍不畏死的疯子,就算他们三人全盛时期也需谨慎对待,更何况现在。
只能智取。
“前辈,”黄一梦放缓声音,“既然阿绣只是睡着了,那您想不想……让她睡得更好一些?永远不再怕冷?”
老者猛地转头盯着他,暗红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永远?”
“对。”黄一梦从怀中取出幽字令,“您看这枚令牌,它蕴含着九幽的寒意,与尸字令同源,但更加温和。若用它暂时替代尸字令,既能继续护着阿绣,又能让尸字令得到‘休息’,恢复力量。等尸字令休息好了,再换回来,阿绣就能睡得更安稳。”
这话纯属胡诌。
但对付一个神智不清的人,逻辑不重要,重要的是抓住他心中最在意的东西。
老者死死盯着幽字令,枯瘦的手指微微颤抖。他显然能感受到幽字令上那股精纯的阴气,与他手中的尸字令确有相似之处。
“休息……”他喃喃道,“阿绣……需要休息……她好久没睡好了,总说冷……”
他低头看向手中紧握的尸字令,暗红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挣扎和痛苦。
三百年的执念,让他本能地不愿松开这枚令牌。但黄一梦的话,又击中了他内心深处那点残存的、对“阿绣好”的渴望。
“你……不会骗我?”他抬起头,死死盯着黄一梦。
“晚辈以道心起誓。”黄一梦面色坦然,“只是暂时交换,待尸字令恢复,必定归还。”
道心起誓,对修士而言是极重的约束。但黄一梦这话取了个巧——“待尸字令恢复”,尸字令是死物,谈何“恢复”?这誓言本身就有漏洞。
老者显然没想那么深。他听到“道心起誓”四个字,眼中的戒备似乎松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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