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子西头有条没人敢走的窄巷,巷口立着块歪脖子碑,刻着“纸人巷”三个字,笔画被雨水泡得发胀,看着像一串扭曲的纸人。据说这里以前是扎纸铺聚集地,三十年前一场大火烧光了整条巷,从此每到阴雨天,巷子里就飘出剪子绞纸的“咔嚓”声,还有人说见过纸人顺着墙根走,裙角扫过地面,留下道白花花的印子。
最先撞破怪事的是送报的小周,他说上周三暴雨,他往巷尾的老邮局送报,看见巷子里站着排纸人,都是女人模样,穿着褪色的红嫁衣,手里举着油纸伞,伞面朝上接雨水,伞骨上缠着的红线在雨里漂,像一条条血蜈蚣。“最吓人的是她们的脸,”小周攥着报纸的手发白,“眼睛是用黑豆贴的,可我明明看见有光从黑豆后面透出来,像真眼睛在眨。”
我和赵五约好雨夜探巷。赵五是个不怕邪的,他爷爷以前就是扎纸匠,家里还藏着把传了三代的牛角剪,据说能剪“活纸人”——当然,他说那是瞎掰,剪子就是剪子,厉害在够锋利。
刚进巷口,雨就下大了,砸在油纸伞上“啪啪”响。巷子两侧的墙皮剥落得厉害,露出里面的黄土,墙根处堆着些烧剩的纸灰,被雨水泡成了灰黑色的糊,踩上去像踩着烂棉絮。赵五用牛角剪挑开堆在墙角的纸人残骸,突然“咦”了一声——那些残骸不是普通纸扎的,夹层里裹着细竹条,竹条上还缠着几缕灰黑色的头发。
“这是‘骨纸’。”赵五的声音压得很低,“我爷爷说过,正经扎纸人用竹篾当骨,邪门的才用死人头发缠竹条,说是能让纸人‘认主’。”他用剪子划开一个纸人脑袋,里面掉出个小小的布包,打开一看,是撮指甲盖大小的碎骨头,白得刺眼。
就在这时,巷深处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节奏均匀得像有人在按节拍剪纸。我们举着伞往前走,雨水顺着伞骨往下淌,在伞沿汇成小瀑布,视线里的东西都变得模糊——直到看见巷中段的屋檐下,站着个穿蓝布衫的老妇人,正坐在小马扎上剪纸。
她面前摆着张掉漆的木桌,桌上堆着黄裱纸,手里的剪刀飞快开合,剪出来的纸人个个眉眼分明,穿着各式各样的衣裳,有学生装,有旗袍,还有件小小的虎头袄。最怪的是,那些剪好的纸人自动站起来,沿着桌沿排成队,往巷子深处走,走几步就消失在雨幕里,像被什么东西吞了似的。
“张婆婆?”赵五突然喊了一声。那老妇人闻声抬头,我这才看清她的脸——皱纹深得像刀刻,眼睛却亮得吓人,手里的剪刀柄包着层暗红色的胶,看着像血痂。
“是小五啊。”张婆婆的声音像被水泡过的纸,发闷,“你爷爷的剪子还在用?”她指了指赵五手里的牛角剪,嘴角咧开个奇怪的弧度,“当年他就是用这把剪子,把整条巷的纸人都剪‘活’了,结果烧起来的时候,那些纸人抱着他不肯撒手,啧啧……”
赵五的脸瞬间白了:“我爷爷是救人才被烧死的!不是你说的那样!”
“救谁?”张婆婆放下剪刀,拿起一张刚剪好的纸人,那纸人穿着消防服,脸上用朱砂点了颗痣,“救这些被你爷爷塞进纸人的魂灵?他以为给无主孤魂找个纸身子是积德,可你看它们——”她突然指向巷尾,我们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些消失的纸人竟又回来了,只是个个变得破破烂烂,有的缺了胳膊,有的没了头,消防服纸人的痣变成了黑的,像被火烧过,“火里出来的魂,哪能待在纸身子里?烧一次,就疯一次。”
话音刚落,那些破纸人突然加快速度,朝我们涌过来。赵五举着剪子就迎上去,牛角剪划过纸人,发出“嗤啦”的脆响,被剪断的纸人瞬间散成纸灰,却又在落地前重新拼起来,反而更狰狞了。张婆婆在一旁冷笑,手里的剪刀不停,新剪的纸人源源不断地站起来,加入围攻的队伍,它们的眼睛不再是黑豆,变成了空洞的窟窿,往里渗着黑水。
“别剪了!”我突然想起赵五说过,扎纸人最怕“认亲”,当年他爷爷总在纸人胸口剪个小小的“赵”字,说是“自家的”,邪祟不敢沾。我拽过一张没被附身的黄裱纸,抢过赵五的剪子,哆嗦着在纸上剪了个歪歪扭扭的“赵”字,往最近的纸人胸口一贴——那纸人果然顿住了,黑水慢慢退去,眼睛变回黑豆,规规矩矩地站到了一边。
赵五眼睛一亮,也跟着剪起“赵”字,张婆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手里的剪刀“咔嚓”得更急,剪出来的纸人竟长出了尖牙,指甲缝里渗着红水。“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镇住?”她猛地把剪刀往桌上一砸,桌上的碎纸突然腾空而起,在雨里拼成个巨大的纸人,足有两人高,穿着烧焦的红嫁衣,领口绣着个模糊的“张”字,“当年我女儿就是穿这件嫁衣被烧死的!你爷爷不肯给她剪个纸身子,说她怨气太重,结果她就附在这些纸人身上,天天找我要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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