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黑陶瓮,瓮口的红布在风里动,像有人在底下吹气。怀里的玉佩突然发烫,碎口处隐隐显出个“娘”字,淡得像幻觉。
老头不知何时站在庙门口,背篓里又装满了过河胆,肉球上的脸都在盯着我,像在催我做决定。
放,还是不放?
放了,就再也记不清娘的模样,记不清她的银镯子,记不清她藏在枕头下的糖。
不放,河娘迟早会找到我,拖我去那乳白的水里,永远陪着那些伸出的手。
供桌上的香突然自己燃了起来,青烟笔直地钻进黑陶瓮,瓮里传出些细碎的声响,像无数人在低声说话,有我娘的,有我爹的,还有那些我以为早就忘了的人。
我慢慢掏出玉佩,碎口处的“娘”字突然清晰起来,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滴,滴在供桌上,桌面立刻渗开,露出底下的木板——木板上刻满了“悔”字,每个字都像用指甲抠出来的,深可见骨。
原来,那些放了玉佩的人,都在后悔。
“啊——”我猛地把玉佩揣回怀里,转身冲出庙门,老头在身后嘶吼:“你会被拖走的!迟早的事!”
林子里的雾突然散了,阳光透过枝桠照下来,在地上拼出些破碎的图案,像我娘给我绣的肚兜上的花。回头看,忘忧庙的门“吱呀”关上,黑陶瓮的红布被风吹掉,里面滚出无数块碎玉,每一块,都像我手里的半块。
脐带河在身后静静流淌,乳白的膜上,那只虎头鞋还在漂,像个不会沉的记号。我摸了摸怀里的玉佩,它已经不烫了,却像长在了肉里,硌得胸口又酸又疼。
老头说得对,河娘迟早会找到我。
可有些念想,就算要被拖进水里,就算要在泥里烂成指甲盖,也不能断啊。
风穿过林子,带来股米浆的香味,像娘站在灶台前喊我:“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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