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送爽,却吹不散江东大地弥漫的硝烟与血腥。楚越两国倾尽国运的决战,并未如预期般在战场上彻底爆发,反而以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暂时画上了休止符。而在遥远的海外,范蠡的探索,也迎来了第一缕突破的曙光。
楚国江东,大陵原野。
楚庄王熊侣亲率的八万楚军主力,与越王勾践集结的六万越军精锐,在此形成了对峙之势。双方营垒连绵数十里,旌旗相望,鼓角相闻,大战一触即发。
楚军兵力占优,士气高昂,且是保卫家园,兼具复仇之心,可谓哀兵必胜。楚庄王更是信心满满,欲图一举歼灭越军主力。
然而,就在决战前夕,一连串不利的消息和现实的考量,迫使两位雄主不得不重新审视局势。
首先是越军方面。尽管勾践严令催逼,但漫长的补给线在楚国游击部队的持续骚扰下,变得异常脆弱。粮草转运困难,军心因长期在外作战和残酷的掠夺而开始浮动。更重要的是,深入楚国腹地,四面皆敌,那种无形的压力与日俱增。丁固、石买等将领虽未明言,但皆认为此时与楚军主力决战,胜算不过五五之间,风险极大。
而楚军方面,同样面临棘手问题。江东本土遭受越军蹂躏,民生凋敝,急需安抚重建,长期维持八万大军在前线,对楚国国力是巨大消耗。北方晋国赵朔虽暂未南下,但其西河新胜,虎视眈眈,如同悬顶之剑,令楚庄王无法全力东顾。更让他忧心的是,江南虽平,但王子侧血腥镇压“黥面”部引发的恐慌与怨恨并未消散,零星的反抗时有发生,后方并不稳固。
就在这微妙的时刻,一位意想不到的说客出现了——来自齐国,受田文子暗中派遣的使者。田文子敏锐地察觉到,楚越两败俱伤并非齐国乐见,一个被严重削弱的楚国,将无法有效牵制晋国。他派出的使者,穿梭于楚越两大营垒之间,陈说利害:
“于楚而言,晋乃心腹大患,越仅疥癣之疾。若与越拼得两败俱伤,则晋必趁虚而入,霸业危矣。”
“于越而言,侥幸得昭关,已属大幸。若孤注一掷,万一有失,则数年积累,毁于一旦,恐有灭国之祸。”
“不若暂且休兵,楚承认越据有昭关及江东部分城邑,越则承诺不再西进,并释放部分掳掠人口。如此,楚可安心北顾,越可消化所得,岂不两便?”
这番说辞,精准地击中了楚庄王和勾践内心最深的顾虑。经过数日的紧张谈判与相互试探,两位雄主虽心有不甘,但都意识到,继续僵持甚至决战,对各自的风险都太大。
最终,在秋风萧瑟的大陵原野,楚越两国举行了简单的盟会。楚庄王与勾践未曾亲自会面,各自派出了最高级别的代表。盟约规定:楚国默认越国对昭关及江东已占领的蕞尔之地的控制;越国承诺不再西进,并送还部分掳掠的楚国人口;双方暂时罢兵。
这就是后世史书所称的“大陵之盟”,或称“会稽之盟”。一场看似不可避免的决战,以这种虎头蛇尾的方式暂时落幕。楚国保住了大部分江东核心区,但威信受损,且东部边境从此多了一个凶悍的邻居;越国则成功在楚国身上咬下了一块肉,获得了宝贵的战略缓冲区和出气口,但并未能实现重创楚国的战略目标。
勾践带着复杂的情绪班师回朝,他知道,这并非结束,而是与楚国漫长争斗的开始。楚庄王也同样清楚,今日之妥协,只为来日更彻底地清算。
楚越罢兵的消息传至新绛,晋国朝堂一片哗然。
“可惜!可惜!若彼等两败俱伤,我晋国便可兵不血刃,收取中原!”郤克捶胸顿足,大为惋惜。
赵朔却显得异常平静,甚至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诸公何必懊恼?楚越虽未两败俱伤,然此盟约,实为‘城下之盟’,楚国被迫承认越国割地,其霸权威严已遭重创!且楚越之仇,经此一战,已是不死不休。未来楚国精力,必被越国长期牵制于东南!”
他走到巨大的舆图前,手指点向中原:“此正是我晋国东出,重整霸业之良机!楚国无力北顾,齐国新败未复,郑、宋、卫诸国,失去强楚庇护,其心必摇!”
“赵卿之意是?”晋景公急切地问道。
“请君上颁下诏令:第一,以晋楚旧盟为辞,遣使责问郑国首鼠两端,背晋附楚之罪,迫其表态!第二,集结大军于太行八径,做出随时东出之姿态,威慑中原诸国!第三,秘密联络鲁国,许以好处,使其为我内应!”
赵朔的策略,不再是趁火打劫,而是利用楚国受挫、越国牵制的战略窗口,以政治威慑和外交手段为主,军事压力为辅,重新构建以晋国为核心的中原秩序。他要兵不血刃地,将楚国的影响力从中原排挤出去。
晋景公与群臣皆以为然。晋国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将矛头,从西线的秦国,转向了东方的中原大地。
“安居”岛,秘密工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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