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一股浓烈的蓝烟和刺鼻的气味腾起。甲片在淬火液中剧烈冷却。片刻后,陈衍将其捞出,用布擦干。原本锈迹斑斑、扭曲不堪的甲片,此刻虽然依旧陈旧,却已恢复了平整和基本的强度,敲击时声音清脆,带着一种内敛的坚韧感。
“神了!”少年们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温柔”又有效的修复方式。魏大勇看着陈衍的眼神,也充满了凝重和一丝钦佩。这手法,绝非普通铁匠能掌握。
陈衍将修复好的甲片交给一个手巧的少年:“用新处理的皮绳,按原来的编缀法,小心穿好。”少年接过甲片,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开始工作。
就在秽营什众人沉浸在这项看似“不可能”的修复任务中,并因陈衍展现的技艺而稍感振奋时,一个冷厉的声音如同寒风般刮来:
“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私造重甲?!”
众人悚然一惊,循声望去。只见一队盔明甲亮、气势肃杀的亲兵簇拥着一位顶盔掼甲的将军,大步流星地闯入了锻造场。为首之人,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腰间佩刀,正是刘裕麾下心腹大将,以治军严苛闻名的何无忌!
何无忌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瞬间就锁定了秽营什正在修复的那几领筒袖铠,更精准地锁定了铠甲上刚刚被陈衍用“冷锻”法修复、编缀上去的甲片!那些甲片,在陈衍的精心修复下,虽然去除了严重的变形,但为了弥补锈蚀造成的厚度损失和增强强度,他在锻打时下意识地进行了轻微的延展加厚处理,并且采用了更加致密的双层叠压编缀方式(在原有破损处叠加一小块新锻打的薄甲片加固)!
在何无忌这种经验丰富的将领眼中,这些修复过的部位,甲片的厚度和叠压方式,明显超出了普通士卒筒袖铠的制式规格!更接近将官铠的标准!
“拿下!”何无忌根本不听解释,厉声下令。他身后的亲兵如狼似虎地扑上前,不由分说就将正在编缀铠甲的少年踹倒在地,将几领修复到一半的筒袖铠粗暴地抢夺过来,捧到何无忌面前。
“大人!冤枉!”陈衍急忙上前一步,挡在惊惶的少年们身前,试图解释,“我等奉军械司马赵德大人之命,修复桓玄军遗弃的残甲!这些甲片因锈蚀损坏严重,卑职只是尽力修复,绝无私造重甲之心!您看,这些甲片本身还是旧甲…”
“修复?”何无忌拿起一块明显加厚叠压的甲片,用手指敲了敲,又看了看那独特的编缀方式,脸上寒意更盛,“好一个‘修复’!这厚度,这叠压手法,分明是逾制!谁给你的权力擅自更改甲胄制式?说!是谁指使你的?!是赵德?还是你包藏祸心,想私蓄重甲,图谋不轨?!”他最后一句,声如雷霆,目光如电,直刺陈衍,强大的威压让周围的工匠和秽营士兵都瑟瑟发抖。
私蓄重甲,图谋不轨!这在军中,是足以抄家灭族的大罪!
陈衍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自己无意中对工艺的追求和对强度的执着,在这个等级森严、规矩大如天的军营里,触碰了最敏感的禁区!赵德?他绝不会承认,只会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解释工艺的必要性?在何无忌的盛怒和固有的偏见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从何无忌身上散发出来。亲兵们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锻造场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风箱的喘息和炉火的噼啪声。秽营什的众人面如死灰,魏大勇的独臂也按在了腰间的短刀上,眼神决绝。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朗中带着沉稳的声音响起:
“何将军息怒!此事,或许是个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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